”
所有他以為刻骨銘心的愛情,分道揚鑣的無奈,愛而不得的痛楚,全都是喻瀚丞的鋪墊。
“不。”
喻南深出聲截斷了他,手輕輕覆上盛皓城攥緊的拳頭,意味深長地看向他。
“演員只有你一個。而我,只是道具。”
他的骨肉至親,他的父親,精心編造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浩大騙局,為的就是要他奉獻愛情、子宮和人生。
在軍校,在部隊,他徹夜把自己關在實戰模擬室,一遍遍地練,一遍遍地重復,努力伸手去夠遙不可及的天際。
身為omega,想要和alpha并肩本就要付出代價。
而原來這些,他本都可以。
第84章 肺腑
指骨傳來對方掌心的溫熱,感受到喻南深的體溫,盛皓城才覺得徹底活了過來。
可聽到喻南深用那麼平淡的語調說出“道具”二字,他的心仿佛被一股力大無窮的勁道揪緊了,左右擰了好幾把,心臟疼得都像要絞碎。
盛皓城還以為他倆是苦命鴛鴦呢,分分合合終于修成正果,其實都是喻翰丞暗中布置的結果,讓喻南深愛盛皓城愛得死心塌地。
——且心甘情愿。
“對不起,哥。”盛哈城輕聲說,“我不碰你了,對不起,我會給你找有效的抑制劑的。別擔心,精神力也好,體能也好,我也會幫你恢復。”
喻南深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盛皓城見喻南深無動于衷,他既想回握喻南深,又怕驚著喻南深。他望著喻南深隱在黑暗里的半邊臉頰,那是早已在目光與記憶中反復描摹了上千遍的面容。
他覺得喻南深本是暢游四海的一條小魚。這小魚既漂亮又珍貴,于是偷獵者喻翰丞非法捕撈了這條什麼也不知道的小鳥,把他關進魚缸,送給盛皓城。
可他鐘愛是鐘愛小魚,但他愛的是自由自在的小魚,他想小魚開心,四海八荒想往哪里游就往哪里游,而不是被關在四處都是界限的魚缸里,在虛假的海洋里橫沖直撞。
盛皓城深吸一口氣。
“喻南深,治好身體后,你想去哪里,想實現的所有愿望,我都會盡我全力給你。”盛皓城笑了笑,笑得很乖,要討哥哥歡心的那種孩子式的乖,“在那之后,你想跟誰在一起,都可以的,標記我會想辦法去掉。”
喻南深聽出盛皓城要放他自由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手嗎?”
“嗯。”盛皓城短促的應了聲,好像他也不想聽到這個承諾一般。
盛皓城接著說:“喻翰丞做了很多錯事,他強加給了你無數你不用承受的痛苦,我想彌補這一切。喻南深,我是整場計劃的利益既得者,所以我……”
“所以你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是被計劃推進著完成任務?”喻南深打斷了他,向來冷靜的語調陡然歪斜了。
他顯然想壓抑住怒意,然而躁怒就像一潑握不緊的水,肆意地橫流在語句的每一個起伏中。
盛皓城第一次見到喻南深發火,不由得微微一怔。
喻南深的掌心熱得滾燙,握得盛皓城的手都潮濕了。盛皓城才注意到喻南深身上不正常的體溫,已經上升到微微低燒。
“我不能接受我對你的所有情感,是他人早已設定好的。”喻南深說,“明明是我選擇了你……”
他聲音漸弱,像突然被觸碰的含羞草,四肢都攏了起來,就在這逼仄的衣柜墻角團作小小一團。
懷里還死死抱著盛皓城的襯衫。
喻南深意味著絕對理性。盛皓城不知道的是,喻南深所有含有感性的成分都與他有關。
“喻南深,聽我說,你做的一切選擇都是自由的。”盛皓城也鉆入了衣柜,然而寬闊的肩膀很快就遭受碰撞,束手束腳地被衣物堡壘困在了喻南深身前。
喻南深的身子往前探了探。
盛皓城會意,兩條長胳膊一伸,將一團喻南深擁進了懷中。過熱的體溫讓他確認喻南深是發燒了。
喻南深一動不動,要不是喻南深尚在有序起伏的胸膛,盛皓城幾乎要懷疑喻南深已經死掉了。
盛皓城頸窩一涼。
是喻南深哭了。他默然地落下了一滴淚。然而,許久過去,仍然只有一滴淚落在盛皓城頸窩。
盛皓城發現喻南深一直以來的流淚是那種很懂事的哭泣。是那種默不作聲但枕頭濕了一大片的,懂事的小孩的哭泣。小時候也是這樣,遭受折磨,被注射無盡的藥物,喻南深便閉上眼睛,“忍一忍就好了”。
喻南深安靜地淌下一滴淚。不能再哭多了,再哭是要挨罰的——雖然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再懲罰他了。但童年遭受的訓誡像刻進了骨髓的天條,它們已經在他的性格和行為模式里住下,印證在他做出的每個動作里。
童年的記憶模模糊糊地浮現在腦海中,奇異,詭譎,像被光線扭曲的水中景觀。在研究所里有一位資深研究員在看見他的手被喻翰丞放在烙得發紅的鐵塊上時,搖著頭感嘆了一句話。
“這孩子非常乖,非常懂事,我從未見過那麼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