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系統記錄,盛皓城得知喻南深已經吃過晚飯,也已經洗過澡了。
喻南深目前的行動軌跡正常,行為舉止也很正常。
太乖了。
盛皓城沒有調閱喻南深的身體體征,他發現是自己不敢去查。
他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喻南深。
做了許久心理建設,盛皓城開了門。
環視一圈,不見喻南深。但喻南深的坐標仍顯示處于房間內。
盛皓城去了浴室,沒有;掀開被子,沒有;他甚至望了床底,也沒有。
……視線最終停在了墻壁邊的那個大衣柜上。
衣柜是新型設計,外表是晶瑩剔透的珠白色,占地大,頂著天花板,里面的面積也大得嚇人,幾乎能塞進一整個換衣間。但都是盛皓城的衣服多,喻南深來來去去就幾件:女仆裝,居家服,睡衣。
“小魚?”盛皓城屈指,敲敲柜門。
沒人理。
盛皓城軟了聲:“哥?”
還是沒人理他。
“喻南深,你在嗎?”盛皓城用哄小孩的語氣說。
喻南深還是沒作聲。
盛皓城只好道:“老婆,你在的話回我一聲好不好?你再不應我我就要進去了。”
過了會,里面才傳來聲音:“別進來。”
喻南深怎麼突然跑衣柜里去了?
在躲他?
盛皓城好聲好氣的,“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喻南深說。
他聲音悶悶的。像被什麼東西裹住一樣。衣柜里本就盛皓城的衣物多,盛皓城很難想象喻南深那麼個纖長的身子怎麼藏進這狹小的空間。
“我想見你。”盛皓城又敲敲衣柜,“老婆給我開開門。”
衣柜門唰地被拉開,喻南深的臉由脖頸紅到了耳根。
“別、別叫了。”他有點慌亂地道。
“你……”盛皓城愣住。
喻南深與其說是躲在衣柜,看起來倒更像——
在筑巢。
衣柜自動收納系統把盛皓城的衣物疊得齊整,然而此刻卻亂作一團,罪魁禍首喻南深將它們亂糟糟地繞著自己堆成了一堆又一堆。
喻南深眨眨眼。
他的臉埋在盛皓城一件被揉皺的白襯衫里,只露出一雙起了霧的綠瞳。
看起來柔軟好欺負極了。
盛皓城很想問,你在想我嗎。可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不熱嗎?”
他現在面對喻南深,心情十分割裂。一方面有愧于心,想放他走,讓他想怎麼選擇就這麼選擇;而另一方面,心底深處卻想極了喻南深,想他的臉,想他的聲音,想他那雙漂亮干凈的眼睛。
喻南深不說話。
盛皓城伸手,想替喻南深掀開裹住他大半張臉的襯衫。喻南深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盛皓城注意到,在他即將觸碰到喻南深時,喻南深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哥…”盛皓城想要攬過喻南深。
喻南深睜大了瞳仁,顫栗著又躲開了盛皓城的手。他緊了緊懷里抱住的衣物,瑟縮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墻角。
退無可退了。
盛皓城第一次見喻南深這副姿態,心都碎了。他探出的手還僵在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別碰我。”
“你別怕我。”
兩人同時出聲,而后同時怔住。
“對不起,就保持這個距離吧。”喻南深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害怕。
再抬頭時,喻南深勉強沖盛皓城笑了笑:“今天一趟,有什麼收獲嗎?”
太有了。
然而,他要怎麼與喻南深說。
“喻南深,我……”
盛皓城注視著喻南深。
總是那麼強大,總是那麼穩重的喻南深,此刻像只驚魂未定的小兔子,害怕地蜷縮在衣柜的角落,他此刻柔軟脆弱得仿佛任何人都可以拿捏他。
這一切都是拜他最親近的人所賜。
盛皓城很想抱一抱喻南深,可喻南深一點也不想他碰他。他太能理解,可喻南深既然那麼害怕他,卻又要嗅著他衣服上殘留的氣息才覺得安心。
而他正是喻翰丞的共犯與幫兇。
“對不起,哥哥。”盛皓城單膝跪在了衣柜的橫版上,他微微向前傾,卻和喻南深保持了安全的距離,讓信息素濃度保持在一個溫和而不壓迫的界限,“你聽我說,我在今天才知道這一切。”
喻南深倏然抬頭,澄綠的眼睛望著他。
“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補償你,這輩子,下輩子,我都愿意為你做牛做馬。”盛皓城低聲道,“我想代替這個世界給你道歉。”
向你被惡意扭曲的人生道歉。向你被人為的被推遠了這個世界道歉。而我,不乞求原諒。
這個世界上,一些人選你做未來的希望寄托,一些人因你所代表的而痛恨你。他們卻忘了你不止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征,你也是一個血肉之軀。
七情六欲與生俱來,不是他們賞賜的,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手剝奪的。
口袋里的戒指盒不合時宜地掉了出來,由于撞擊,盒口被撞開了,里頭泛著光的戒指被甩到了喻南深身側。
喻南深無聲地笑了。
——哥哥,你愿意成為我的合法伴侶嗎?
——我愿意。
喻瀚丞要準備的是合法囚徒才對。
他知道盛皓城不是喻翰丞的共犯,連坐是沒道理的,可是他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我花了十年才明白一件事。”盛皓城一拳重重地砸下身側的柜壁,眼神狠戾而陰暗,“我們不過是演員……一直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地上演著喻瀚丞早就布置好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