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翰丞嘆了口氣。
孩子是無辜的,羅爾維德是無辜的。其實誰都無辜,唯他不無辜。
他企圖用一個生命將功抵過般兌換另一個生命。然而他作盡努力,挖去良心,也沒換得好結局。就像盛秋所說,他們立場不同,而他太強求。
也許在另一個世界線里,是他死了,而盛秋活下去。
羅爾維德放開小面團子,任他滿世界好奇心十足的亂爬。
待他爬到另一頭和蝴蝶玩耍時,面前那雙嬰兒似的漂亮眼眸膽怯而期盼的攀上了喻翰丞。
羅爾維德說,該給寶寶取個名字了。
叫什麼好,喻翰丞全無規劃。按理說孩子的名字應當是父母寄予的美好祝福的,羅爾維德怎麼想他不知道,自己對孩子的愛來得太遲,現在做個好父親太晚。
“你還記得嗎,這孩子一出生時,我爸和聯盟那群人就開始給他貼標簽,說他是什麼聯盟的未來和希望。”喻翰丞忽然道。
羅爾維德茫然了一瞬:“啊?你想他叫喻希望……還是叫喻未來……?”
喻翰丞:“……”
那樣子取名以后會被同齡人嘲笑的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孩子跟你姓,畢竟你才是生育他的人,我付出太少了。”
喻翰丞望著羅爾維德的臉,羅爾維德很認真的聽他說話,就像小時候。仿佛喻翰丞永遠是懂得最多的人,而他甘愿做喻翰丞一輩子的聆聽者。
羅爾維德白凈,那小孩遺傳了他十成十。他視羅爾維德作弟弟,曾想一輩子保護他,卻玷污了他。
“不可以的。”羅爾維德歪頭,很認真的說,“蕭伯元帥說要讓他和你姓呢,因為孩子不能知道我是他媽媽。
”
說到媽媽,羅爾維德的臉頓時紅了。
“見鬼的蕭伯,為什麼不能讓孩子知道你是他母親?”喻翰丞的火氣上來了。
羅爾維德見他要發作,連忙道:“我沒關系的,真的,我只要能陪著他就好了。我只要看他健健康康長大就可以的。”
他越說喻翰丞越生氣。
遠處,孩子已經結束了和蝴蝶的友好交流,正在興致勃勃地揪草。
兩人才想起原先的話題。
“你起吧,孩子已經跟我姓了。”喻翰丞揮揮手,幾步走到那小孩身邊,只消一點力氣就把他舉過頭頂,旋著他轉圈兒玩。
后來喻翰丞想過,是不是喻南深的名字成分中他參與得太少,才可以歹毒的下狠手。
喻翰丞往羅爾維德跑的頻率高起來后,收到了聯盟育兒中心的警告信。
原來委員會安排了眼線在育兒中心,通過指標,他們發現喻翰丞在喻南深的成長過程中的出現頻率過高了,“長期以往,孩子在這段親子關系中產生太多不必要的情感需求”。
喻翰丞直接造訪了委員會辦公大樓。
“你們要我怎麼樣,要我愛他還是不愛他。”他問是那麼問了,卻一點聽從發落的意思都沒有,“孩子是我的,權利卻是你們的。”
議員們聽到笑話一樣,紛紛開懷大笑。
“將軍,您搞錯了,孩子從來不是你的,他屬于聯盟。”
他們只要喻翰丞配合制造,然后這還在牙牙學語的嬰兒就變成了一件可供交易流轉的物品,從生產商喻翰丞和羅爾維德,流通到了那虛無縹緲,卻威嚴莊重的聯盟手上。
聯盟的希望和未來,不被個人所有。
兩個月后,喻翰丞的私人終端收到了用戶名為unknown發來的一份檔案記錄。
內容是一段監控錄像,和一封尸檢報告。
盛秋死透了。
可不是死在他手上。
喻翰丞發瘋了似的打開那段錄像,眼睛如饑似渴地黏在了生前的盛秋身上。生前,他痛恨這個詞,他還沒做好和他死別的準備,卻猝然經歷兩遍,心好像血淋淋的死了兩回。
雖然盛秋沒有露臉,喻翰丞還是一眼認出那個垂下頭的男人
錄像里的盛秋被拘在一把刑訊椅上,瘦削的肩耷落,襯得他身子更加單薄。
他軍裝上有斑駁干涸的血跡,舊成了褐色。
……兩根褲管,空落落。
帶著面具的西裝男人走進錄像范圍,扳起盛秋的下巴,迫使他望向前方。
錄像也隨之往前照。
而本來神色平靜的盛秋,睜大了眼睛看清“他們”給他播放的畫面后,五官劇烈地扭曲起來。
目眥欲裂。
五官走形的盛秋像受了致命一擊,大幅度地顫動不止,瘦薄的肩胛骨上下起伏。他大口大口的嘔出鮮血,衣服上的血跡又新了。
看清畫面的喻翰丞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他和羅爾維德交媾時的影像。
兩具赤裸的身軀交纏相擁,大開大合,共赴云雨,看起來十分濃情蜜意。
“還想保護他?看見了嗎,他還在和誰上床?”
喻翰丞在剎那間明白這個unknown是誰,還能是誰,有能力有目的地拿到錄像并別有用心的傳給他。是盛秋那邊的人。
喻翰丞擊落了盛秋不假,但他的心軟讓當時那一擊高能粒子炮沒有成為致命傷害。
聯盟背著他捕獲到受了重傷的盛秋,強行喚醒盛秋后,他們就將他秘密刑拘在這間暗無天日的審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