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什麼都隨便!你們答應我的事情呢?”
悅耳,卻隱隱壓著憤怒和急切的聲音響起。
盛皓城反應過來,是喻翰丞第一視角的電影。不,不是電影,是喻翰丞的記憶。
“我們已經放盛秋離開了。”蒼老的聲音沉吟片刻,“他要去哪是他的選擇,你當著碑林和你母親的墓宣過誓你會永遠站在人類一方的,你不會忘記誓言,是嗎?”
“……是的,父親。”喻翰丞最終道。
屏幕黯淡下來,過了幾秒,又漸漸亮起。
旅館客房狹小的床上,清秀的男人正在穿衣服,但他穿得不太方便,因為他右手腕綁著一個電子鐐銬。
不大,但在男人心里十分礙事和介懷。
“你別再跟著我了,喻翰丞。”盛秋無奈地說。
鏡頭外傳來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音,喻翰丞也在穿衣服。
“不。”他悶悶的說。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說明白這些。就今天好了。”盛秋坐在床上,雙手撐在身后。
他臉色蒼白,發絲凌亂,像褐黃的柳枝棲在枯水期的河岸,周身是疲憊與憔悴,又帶著殘破的美感。
“說什麼,我們到此為止了?”喻翰丞冷笑道,“那剛剛是分手炮?”
盛秋嘆了口氣。
喻翰丞最受不住他這樣,語氣軟下來,示弱道:“對不起,我太心急了。你沒必要走,留在我這里不行嗎?我能瞞住他們保護你,你一輩子還和我在一起。只要你忘記你原先的名字,換個身份生活在我們這里。”
“你們這里……”盛秋捏了捏鼻子,“什麼時候發現我是舊人類的,在我失聯的這一年麼?”
鏡頭往下墜。
喻翰丞直接坐在了地下。
“我告訴你我要訂婚,其實是試探你的時候。
”
盛秋的眼神由于回憶迷茫了一下:“那不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嗎?這麼早……我還真是個不稱職的間諜。”
“只有我知道。”喻翰丞的聲音又沉了下來。
像只被滂沱大雨打濕周身毛發的大狗。
喻翰丞想說你被抓被放出來的條件是我和別的人生出一個他們想要的孩子。想了想還是沒說,說了又能怎麼樣?他不想讓盛秋覺得有欠自己什麼。
雖然過程無比痛苦,他騎上自己視作弟弟的少年,太屈辱了,像是配種。
“噢。”盛秋說。
他們兩個相顧無言。
喻翰丞打破沉默:“待在我這里,別管什麼戰爭和任務了,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能。”。
喻翰丞的聲音多了幾分戾氣:“我就不讓你走,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大不了我鎖著你,你一輩子也別想出這個房間!”
盛秋不笑了,抬眼望向鏡頭。
——盛皓城知道,他望向的是喻翰丞。
盛秋手上開始了動作。指尖翻飛,在終端上起落。
盛秋又嘆了口氣。
“如果你堅持不放我走,那我就只好殺了你。”
咔嗒一聲,電子鐐銬從床沿掉到地面。
喻翰丞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他。
他們誰都沒有錯,只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場,為不同的信仰而戰。
“那你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喻翰丞說,“你對我好,喜歡我,甚至和我上床,都是真的想這麼做,對不對?”
盛皓城看不到喻翰丞的表情,但他第一次見喻翰丞用這種乞求的口吻說話。
就像當年他站在月臺問喻南深他愛不愛他。
不是質問,只是想給自己留一個支撐自己的念想。
盛秋坐在床上,背后是雪白的墻壁。
他好像早已預料到喻翰丞會問這句話。
“是啊,是真的。”盛秋站起來,走向喻翰丞,他的臉在鏡頭里慢慢放大,可目的地不是嘴唇,最終顯示在鏡頭中的是他的脖子與鎖骨。
他蹲下身,附在喻翰丞的耳畔,輕聲說:“我愛你是真的。我接受了改造記憶的實驗,在畢業入伍后才恢復了完整記憶。”
“雖然我是自愿接受了手術,可畢竟我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那麼久,原來的記憶對我來說,就是其他人的記憶。你能想象嗎,在你腦海里突然多了一個人的感覺。我也困惑了很久,我到底是誰。”
“那你留在這里啊,作為聯盟的盛秋!”喻翰丞急切的說。
同時把眼前的人迫不及待的攬入自己的懷里。
盛秋被他抱得嚴實,手撫在喻翰丞的后心。
當年學院的雙子星,摯友與愛人,唯一能并肩同行的人……原來是別有企圖的接近,煞費苦心的臥底,和那顆不該動的真心。
可是當年的盛秋哪有使什麼手段,喻翰丞就已經超級超級黏他,喜歡到不可自拔了。家養寵物一樣使勁兒往盛秋眼前湊,也不怕討嫌。要關心盛秋時傲嬌得要死,拐著彎兒問盛秋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現在求他別走,一句接一句。
“盛老師,別走好不好?”喻翰丞不知道第幾次這麼說道。
盛秋默然不語,纖長的睫毛翕動。
他抵在喻翰丞后心的手,由拳變掌,輕輕的拍了拍喻翰丞:“下次見面就是敵人了,所以你可以忘記我啦。”
喻翰丞感覺到了后心的力度,頭埋入盛秋的衣領:“你現在殺我也行,不然我一輩子都記得你。
”
這麼近的距離,盛秋殺他易如反掌。
可漂亮的殺手,握刀的手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