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城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叫提心吊膽的狀態了,心跳若戰鼓:“其實我不關心盛秋。我之所以來,是想告訴您,我一直喜歡喻南深——哪怕他是alpha,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盛皓城能感覺到羅爾維德剎那間變得僵硬了,舉起酒杯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栗起來,好半天才穩住。
“喻南深?我個人會祝福你們。”羅爾維德口吻中居然帶著許些笑意,“但是別想了,他是被聯盟選中的那個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聯盟未來的希望。而聯盟早就為他挑選好了和他度過一生的伴侶,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一定是一位omega。”
……看來,主王也是堅信喻南深是alpha的。
可是怎麼會呢。
盛皓城感覺羅爾維德和自己的聲音逐漸變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周身的血液朝大腦涌去,阻斷所有思考的可能性。
“我們兩個alpha,一定不能在一起麼?” 他必須確認他的喻南深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折不扣的alpha。
羅爾維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他見盛皓城不死心,于心不忍卻又無可奈何。
普通人,哪怕是軍方高層,其實出現兩名alpha情投意合也并不會真的拆散他們。可喻南深和盛皓城的出身,就注定了他們無法廝守。
哪怕自己永不變心,社會重壓也不會成人之美。
“我一直帶喻南深帶到他四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以前我生下的孩子,一出生就會被聯盟帶走,唯有他,聯盟將他留在我身邊那麼久。”羅爾維德垂下眼,不忍心和盛皓城對視,“他們不允許喻南深的成長過程里有任何差池,因為他是他們計劃里培養出來的頂級alpha。
”
盛皓城捕捉到一個詞:“計劃?”
“都說亂世出英雄,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喻翰丞,所以他們就想制造新的‘喻翰丞’。”羅爾維德心里一陣絞痛,“可是他們不需要完美復刻喻翰丞,他們只要喻翰丞身上的血統和精神力,喻南深也不用是個人,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沒有情緒的戰爭機器。”
喻南深他那麼多年來真實感覺到和自己血脈相連的骨肉,是帶著血跡從他身體里活生生分離出來的那一小部分。他看著他從一個皺巴巴的小肉團出落成俊秀挺拔的少年,可終究不能相認。
喻南深那場病也許是命,讓他忘記掉自己。奶乎乎的小家伙趴在他懷里叫他“媽媽”時,他心真的軟得一塌糊涂,他第一次做生產以外的工作,哺乳、擁抱、一起睡覺……他生產過那麼多生命,是的,生產,唯有這次,是實實在在的生育。
十年后,聯盟允許喻南深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畢恭畢敬地喊羅爾維德“老師”。羅爾維德那麼多的疼愛,總得有個出路。羅爾維德牽起喻南深的手,說,噢,你叫喻南深?
他的孩子在那群權高位重的大人物眼里,只是一個重要的兵器。
盛皓城確認了。實實在在地確認了。
所有人眼里的喻南深,背負著聯盟,背負著戰爭,只能孤單地戰斗,走上聯盟給他設定好的命運。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喻南深是omega,是被他催熟的omega。
“如果說,我非要和他在一起呢?”盛皓城陰惻惻地問。
羅爾維德第一次對盛皓城刮目相看。眼前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alpha年輕人原來玩得一手好偽裝,再次抬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后知后覺地回憶起來,十年前喻南深給他看的照片里的盛皓城,和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似乎不是一種生物。
當年十八歲的盛皓城面相看起來是不好惹了點,但怎麼看也是個兇就兇了點的小狼崽。
現在近在咫尺的盛皓城,眼神里有一股盛怒之下壓不住的狠辣,這是一雙惡徒的眼,可以透過他眼睛里的陰翳得知他如何罪惡滿盈,手下血債累累。
“要麼你推翻聯盟,要麼聯盟推翻你。”羅爾維德絞著手,他還是不太習慣睡裙之外的服飾,下意識想要理裙擺,卻摸到了褲子上的斜紋,“喻翰丞和盛秋是后者,但其實我希望……你可以成為前者。”
羅爾維德還是沒有明說喻南深的誕生是一樁怎樣的買賣。
生育期殘酷而黑暗,而聯盟對待喻翰丞的手段,則是給這筆買賣蒙上一層更晦暗的陰影。
而在這個過程里,羅爾維德從來沒得選。
當年的他甚至滿懷期待,以為終于可以和自己暗戀了一整個少年時代的喻翰丞真正交融。那麼厭惡生育期的喻翰丞愿意服從,這不是喜歡嗎?
甚至在那一刻他有點感謝生育期了,可以讓他和喻翰丞真正做一回愛人。有點苦盡甘來的意思。
殊不知只是自我感動。
聯盟對喻翰丞開出光鮮的買賣:和羅爾維德配種,他們就放了盛秋。
喻翰丞鎖了自己三天,答應了。
“我想聽聽喻翰丞和盛秋的前車之鑒。”盛皓城忽然說。
羅爾維德不虞,伸手將鬢角垂落的發絲挽到了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