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瀾沒有回頭,“今晚路易約瑟教授也會出席頒獎禮。”
喻南深半張臉隱藏在機甲車后座的陰影內,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路易約瑟教授背靠家族財閥,最近已有軍費不足的風聲,我們不僅需要聯盟投資的軍費,還需要借助外力。”宋瀾接著說,“還有一點,資料上顯示,路易約瑟與喻翰丞將軍是艾爾學院的同窗,也許你能從他身上套出關于…那位的信息。”
銷聲匿跡幾十年的人,也會有過同窗。
喻南深輕聲道:“宋瀾,你為什麼那麼在意盛秋。”
他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腔調平淡,沒有絲毫質問、疑問、設問的成分。
宋瀾的心卻漏了一拍。
他從半透明的顯示屏里打量喻南深,微弱的光線中喻南深的左側臉被描摹上淡淡的白色光影。
“一直都有關于你生母的風言風語,怎麼傳的都有。”宋瀾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是你的家事,也有可能是我多管閑事,其實你早都知道了,但沒有和我說。”
他想回頭看喻南深,卻沒有勇氣。自作主張和自作多情其實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是主觀能動性代庖越俎地替客觀事實找借口,理性上他愿意當個局外人,情感上又不住地想幫喻南深。
宋瀾聽見喻南深很淡地笑了笑,說,謝謝。
兩人抵達宴會舉辦的地點時,頒獎禮已經結束,晚宴已經開始了有二十分鐘。
他們本就超時落地,聯盟方又想他們出席時代表軍方的面貌正式許些,因此,哪怕是遲到也得儀表堂堂。
“算了,反正我們就代表軍方露個臉而已嘛。
”宋瀾下車后,替喻南深理了理白襯衫的領口。
宋瀾換了身西裝,喻南深依舊軍裝,在金碧輝煌的市政廳里,喻南深十分格格不入。
喻南深垂下眼,沒有說話。
宋瀾知道他向來不喜歡這種社交場合,隨著喻南深身后便進去了。
踏入門,宋瀾隨意地掃了一眼,在場的大多都是alpha,極少數是beta與omega。
璀璨的水晶吊燈熠熠生輝,從墨黑色的穹頂一簇接一簇地垂落,像透明的煙花云。蜿蜒而上的旋轉扶手樓梯在裊裊煙霧與燈光反射里,如同若隱若現的登天云梯。
“這不是喻長官嗎!”
喻南深一走入人群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三三兩兩交談的alpha一見到他,便一團擁了上來。他們將喻南深視作天大的達官貴人,切盼地想要結交。
人群將喻南深和宋瀾生生地隔開了。
喻南深很快被包圍了。
宋瀾隔著人海望喻南深,總覺得喻南深和他周圍一大堆人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喻南深神色冷淡,在五光十色的華美舞會里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和滿屋子的聲色犬馬都不相干,看起來疏離至極。
他舉起酒杯禮貌地和各色權貴碰杯,眼角卻毫無笑意。
從宋瀾的角度看上去,喻南深是不喜歡這種觥籌交錯的名利場。
而于喻南深而言,更大的抵觸嫌惡是來自于縈繞在他身邊“川流不息”的alpha信息素的氣味。
Alpha們對彼此的氣味遠沒有omega敏感,團團簇著,也不覺得有什麼大礙。但里外三層,層出不窮的信息素包裹著喻南深,讓他從生理到心理都感到十分不適,整個人像被塞進了五花八門的調料罐里般。
……脖頸后的腺體昭昭然地蠢蠢欲動著。
喻南深找了個借口,甩掉了這群心懷不軌的alpha。抬眼,已經不見宋瀾身影。
黑曜石的墻面映照出熱鬧非凡的人群,舞池里人頭攢動,裙角與西褲交錯流動。自助餐廳邊,燈光噴泉流光溢彩,似乎有真的一口噴泉在那兒掀起行云流水似的光影。
舞會熱鬧非凡,宛若仙宮盛宴。喻南深一襲軍裝,站在那兒,如同兩個世界。
他舉著一杯呈得半滿的紅酒,視線有意地梭巡,尋找那個叫路易約瑟的中年男人。
在機甲車上,喻南深從終端找出了這個男人的照片。雖然歲數相仿,但從面部上看,根本沒法想象這人和喻翰丞竟然是同齡人。
路易約瑟長相是很經典的古地球時代日耳曼人面龐,高鼻深目,五官在年紀漸長后十分顯老。最近的一張照片是他上個月出席聯盟舉辦的一場慈善晚會,他站在臺上,淡金色的頭發近乎花白,笑得很社交。
喻南深并不喜歡坐以待斃,他起身,主動匯入人海。
也許他的氣場真的太局外,這次沒有一擁而上圍著他的人。其實也正常,喻南深常年不在地表,首都星的社交圈更新迭代的速度和科技發展一樣迅疾,不認得喻南深非常合乎常理。
喻南深純粹不喜歡熱鬧,以他的身份背景在他上軍校前對這種名流群聚的場合并不陌生,常常刷臉,所以當今能認出他的人必然出自聯盟中底蘊深厚的家族。
喻南深繞了半圈,仍未找到路易約瑟。
他略微有些煩躁,怎麼這里就沒有機甲核。
如果有,他還可以入侵機甲核,直接鋪開精神網就可以鎖定路易約瑟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