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淺綠色的眼睛轉了轉,伸出食指點點盛皓城:“眼睛!綠綠!”
得。盛皓城沒話說,新發現,眼睛顏色可以做親子鑒定。在這小崽子空白的知識里,大約他和喻南深一樣是綠眸,就是一對夫妻。而小崽子自己眼睛也是綠的,于是順理成章地是他們的兒子。
“送他到廣播站。”喻南深說。
他剛剛打開終端,把游樂園各個部門的功能瀏覽了一遍,發現永無仙境落后非常,不能虹膜認定這個小男孩的身份然后通過系統通知他父母孩子走丟,只能把小男孩牽到一個叫什麼廣播站的地方,通過園內的通訊設備廣而告之——
“某某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你的孩子現在在園內森林區的廣播站等你。”
沒想到這小屁孩瘋狂搖頭:“唔唔!”
盛皓城見他耍脾氣,瞬間煩躁,一提小家伙的后背衣服,準備強行搬遷。
“哇哇哇!”小屁孩雙腳一離地,開始嚎啕大哭,兩只拳頭在空氣里瞎揮舞,“要氣球!要氣球!”
“不給,氣球是哥哥的。”盛皓城沒有一絲商量余地,語氣冷硬,儼然一個動畫片反派。
小屁孩哭得更大聲,給喻南深盛皓城惹來了路過的人打量的視線。
喻南深嘆口氣,掰開攥成一團的手指,往肉肉的掌心里放上氣球的引線。
小家伙立馬收聲,握緊了線,見風使舵地朝喻南深張開手:“要媽媽抱抱!”
邊說邊打哭嗝。
盛皓城醋天醋地:“不給你抱。”
小家伙聞聲又開始了新一輪發作,一邊哭叫著壞爸爸,一邊拳打腳踢。小孩子使勁沒輕沒重的,踹得盛皓城一呲牙,手上沒抱穩,小男孩掙脫他的控制,跳到地下,然后立馬抱緊了新的靠山喻南深。
喻南深被乳燕投懷投得渾身僵硬:“……”
他還沒習慣除了盛皓城以外的人的近距離接觸,可小孩子抱得他死死的,好像全天下就仗著他這一點依賴似的,喻南深心軟了片刻,沒抽身成,只好手不是手地沒點開終端查廣播站在森林區的哪里。
盛皓城甩甩胳膊,湊過來看。
突然,喻南深感覺身下一輕,低頭一看,剛剛的小朋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下子沒了蹤影。
“絕對是過來坑蒙拐騙氣球的!”盛皓城低頭也是一吃驚,但他迅速作出判斷,哼了一聲。
喻南深有點不放心,說還是去森林區廣播一下,盛皓城就繼續握住喻南深的手腕,像牽小孩子一樣去拉喻南深的手。
明明天氣很冷,盛皓城的體溫一點也不高,可是喻南深還是覺得被盛皓城握住的那一圈手腕熱得發燙,像被燒得火紅的煤炭烙著了,輕輕一碰就是令人心驚膽戰的滾燙。
兩人去了趟森林區,又耽擱了不少時間。
天已經暗沉下來,夕陽也落得只留余聲,山巒被最后的晚霞鍍上暗金色的輪廓,好似隱隱發光。隨著夕陽漸漸西沉,山巒也慢慢被無邊的黑暗淹沒,仿佛層層消散在黑色海洋里的浪花。星星逐個逐個地亮起來,像被潮汐沖上落日海岸的貝殼珍珠,零零散散,又懷有隨意的美感。
盛皓城說去廁所,喻南深坐在長椅上等他。
他一手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單球甜筒,左邊是他的原味,右邊是盛皓城的芒果味。
手上的個人終端自動打開了,是喻翰丞的通話請求。
喻翰丞一般只給喻南深發信息,就算是打電話也會提前說明,還是第一次那麼突然地找他。
盛皓城前腳剛走,喻南深想他應該沒有那麼快回來,走到角落處接通了電話。
“在哪里?”喻翰丞單刀直入地問。
個人終端連接著精神網,喻南深不必用手去接,但手上的冰激凌有點要化掉地順著筒身往下淌。
想了想,喻南深決定撒謊:“學院。”
“八強,恭喜,但別放松。”
“嗯。”
喻南深把冰激凌拿開一些,以免滴到衣服,但無可避免地流進了他五指的縫隙里。
他聽見喻翰丞說,戰爭要開始了。
喻翰丞的聲音很冷,讓人想到雪原峭壁上冰封數尺的冰錐。冰錐刺入耳膜時,喻南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喻翰丞幽幽地說:“你我的共識,就是保護盛皓城,對吧?”
喻南深回到方才的長椅前先去丟掉了冰激凌,洗了個手。冰激凌化完了,淋了他一手黏糊糊的,不能再吃了。
長椅上沒看見盛皓城,反而看見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焦糖黃色棕熊坐著,膝蓋上枕著一個小木箱。
玩偶服?
喻南深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
小熊……大熊玩偶聽到腳步聲,抬起頭,圓溜溜的黑眼睛望向喻南深的方向,另一只爪子舉起了個小木牌,木牌上的字體歪歪扭扭:幸運抽獎箱。
“讓我抽?”喻南深指了指自己。
大熊玩偶用力地點點頭。
喻南深:“你一直在這里?”
大熊玩偶更用力地點頭。
“那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一個男孩子在這里?比我高一點,綠色眼睛,黑色頭發。”
大熊玩偶抗議地舉起木牌,把幸運抽獎箱五個字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