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種性別的社會地位和社會分工的劃分并不只在于生理性別特征,還在于精神力的高低。Alpha無可置疑的最強,Beta的精神力聊勝于無,操縱操縱日常的小機器還有余力,天賦異稟的還能上上戰場后方,其他真的不能更多了。
剛剛盛皓城借于機甲本身的搜索,只能得到模糊的判斷,此刻連接上精神網,黑夜籠罩的大地在他腦海里猶如掃上紅外線的版圖,清晰可見。
他一寸一寸地掃過去,像巡視領土的王儲。
接著,盛皓城頭一回懷疑自己的掃描出現了誤差。
“等等。”一股寒意順著盛皓城的脊梁骨躥上,指尖的溫度一點點褪去,“這個機甲型號…”
人工智能很貼心地替他補充完了整句話。
“報告先生,十公里內存在不明型號機甲十五架,根據數據推測,其為蟲族高階戰甲。”
為什麼學院的演練基地會有蟲族?
為什麼沒有人覺察?
學院的負責人員去哪了?
蟲族的高階戰甲不是爛大街的玩具,黎明時代一百多年歷史,在官方戰爭統計中,人類與蟲族最大規模的戰爭里蟲族出動的高階戰甲是五十架。
現在,僅僅一個星球里的十公里內,就有十五架戰甲。
還有多少架機甲蟄伏在未知中?
盛皓城斂了心神,道:“隨時準備飛行。”
個人通訊終端被屏蔽,讓他無法聯系到任何一個人,也完全不清楚地面與空中的狀況。
像蒙上了眼,一個人在無邊的黑夜里摸索。
蟲族高階戰甲的資料在他腦海里飛快地過一遍,盛皓城握緊了拳,指尖嵌進皮肉,刺得掌心發白。
冷靜。一定要冷靜。
蟲子沒有精神力,因而盛皓城的精神網鋪展得肆無忌憚,無邊無袤。
精神網鋪到了極致,極目望去,卻只有十五架重甲,毫無人類的痕跡,像集體人間蒸發。
盛皓城舌尖舔過上齒一周,口腔里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
“啟動飛行。”
話語如同子彈上膛般推出的同時,盛皓城心念一動,精神網收攏,蠻橫的精神力不講道理地直接向距他距離最近的蟲族機甲們掃去。
洶涌澎湃的精神力直接接管了兩架重甲,盛皓城一秒也不耽擱,迅疾地操控重甲炮口一轉——朝他精神網里定位的其他蟲族重甲掉去,火光一閃,直接連發了導彈!
蟲族不是吃素的,面對人類精神力的攻擊,它們自有一套對抗方法。盛皓城剛打出八枚反追蹤導彈,就被從蟲族機甲上強行脫落精神網了。
盛皓城悶哼一聲,精神層面受傷和皮肉之痛無差,甚至更加會令人更加直面地承受痛苦。
剛才他又受了重傷,在急速升空的失重感下,五臟六腑來了個乾坤大挪移,震得他幾乎有點暈機甲了。
盛皓城硬扛著不適,闔上眼,肋骨像散架,在疼痛的邊緣反復摩擦。成千上萬的馬蹄呼嘯而過地踐踏著他的大腦,視網膜像黏上一層血霧,看什麼都帶著紅彤彤的重影。
“已脫離K97-202,目前加速過載,已自動降低航行速度,同時,誠摯地建議您盡快進入醫療艙。”
盛皓城深呼吸了幾次,感覺自己穩定了心神,然后把系統誠摯的建議當作耳邊風丟腦后了。
不知道學院那邊情況如何,也不知道地面傷亡如何,當務之急是發出警告信號。
機甲的武器庫里有一枚遠程信號彈,隱蔽性極強,不會暴露發送者位置。
往地面投,可以通知異變。
往太空投,可以傳遞他想說的消息。
盛皓城繞行出星際航道,更改了機甲涂裝,把自己變成了個“三無”機甲,慢慢地航行到另一邊——
K97-202外本該停駐著學院的艦隊,此刻取而代之的,除了幾十架蟲族重甲外,還有一小撮陌生的機甲群。
說陌生,并非陌生在它們的番號或是別的什麼。盛皓城的直覺告訴他,這是聯盟所有星系,所有機甲里從未被記載過的機型。
不止流線型的外表……
仿佛,它所有的構造和組合都和現有的技術并不吻合。
像師出同門,又炯然相悖。
忽然,一架機甲出現在盛皓城的機甲視野內。
這座機甲設計得極為精巧,拿到機甲售賣會上幾乎可以賣出一個在首都星定居的價格,非常完美的戰斗機器。
這座機甲想得和他差不多,一樣繞行,開得角度很刁鉆,切著重甲的視線角度走。
盛皓城沒來由地從這航線里覺出了熟悉的意味。
……那三個字就在他嘴邊,不費什麼力氣就可以念出來。
他敢賭嗎。
他有籌碼嗎。
眼看著那座機甲從機甲群外悄無聲息地繞道,竟然不要命似的,就要往盛皓城剛剛飛出去的小行星里扎去。
盛皓城一撩眼皮,聲音很輕,不知道像和誰說話:“遠程信號彈數量只有一個。”
電車難題的道德困境從古地球時代就存在,現在轉型升級,從電車變成了機甲,像細密的絲線般糾纏住了他。
盛皓城手上有一桿天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