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洛不知該說什麼,便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可這一下竟然把老皇帝給看得有些淚花閃爍。
大抵是得知自己竟然有個兒子后欣喜若狂,喜極而泣吧。
越洛手被對方親熱拉起,他有些不自在,心底也毫無認親的喜悅或是激動。
盡管,面前這個已經呈現老態的男人和原主有著血脈上的牽連。
但這麼多年,他對原主母親的鄙夷與漠視,對原主的不聞不問,對皇后與大公主的盛寵縱容,才是最真真切切的事實。
所以此刻所有的溫情,都只是因為他后繼有人了罷了。
越洛垂著眸子,任由對方又驚又喜地打量,沒有太大反應。
但老皇帝卻在此時做出了令人意外的決定。
他當著睚眥欲裂的皇后和那大公主的面,重新立下遺囑,承諾在他百年之后,皇位將由越洛繼承。
至于謀亂不成的三人,則立時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看皇帝的態度,怕是落不到什麼好下場了。但也都是咎由自取。
眼看著三人被帶下去,越洛這才回身,見皇上似乎有什麼想同他說的,便半蹲在了床邊,靜靜聆聽。
他聽見對方仍舊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你既是男孩,為何你母親要刻意隱瞞?”
越洛聞言一頓,片刻后才低聲回答:“兒臣不知,只是兒臣自記事起,嬤嬤便讓兒臣如此裝扮。現在想來,大抵是母親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張揚罷。”
越洛這話說得委婉,畢竟他總不能當著皇上,說他母親是擔心他們母子在后宮被當成活靶子,所以才一直隱瞞至今吧。
這不是變相說皇上無能,連在后宮保護自己的孩子都沒法麼。
好在皇上對此也不是特別關心,只一味地看著越洛——那長相,是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
可竟然被當做「公主」養了那樣久也未被發覺。
現在更是嫁給了他朝中的丞相……皇上逐漸冷靜下來,嘆了聲氣,眸底掠過一絲狠:如此看來,知道此事的那三人都不能再留了。
接著,他又看向一邊的裴籟,好笑又無奈,含糊道:“裴愛卿,難為你了。”
裴籟聞言明了其中蘊意,淡然搖了搖頭。
于是皇上便大致安排了一下之后的計劃,和裴籟同越洛說的差不多,假稱越洛是皇上遺落民間的皇子,先讓他有個合適的新身份認祖歸宗。
之后裴籟府上的那位「公主」只用尋個適合的時候稱她病逝,便可以了。
一切落定后,皇上饒是再喜出望外,也終于是壓不住那滿心的疲憊了。
尤其是先前還因為皇后與那侍衛的突然發難而受了驚嚇,要不是裴籟及時趕到,真不知道會是怎樣。
擺擺手讓旁人下去后,皇上便只讓越洛留下照顧自己。
他本還憂心,要讓越洛繼位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與心力來培養教導,結果隨意詢問幾句后,才發現少年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一無所知。
得知是裴籟一直私下仔細教學,皇上頓時大為滿意。
等到皇上好不容易歇下,越洛才從內室出來,正看見百鶴摟下候著的裴籟。
此刻天幕已經黑下,四周有數道巡視的火光閃爍。
裴籟略微漫不經意地站在那,便足夠吸引所有的目光。
越洛頓了頓,想到方才那一切,抿唇便朝朝服齊整、神情淡淡的俊雅青年走去。
走近了,越洛輕聲說:“謝謝……”
裴籟低頭看著他,似想伸手,但掃了一圈周圍后,只道:“過來……”
越洛被領著到了一旁隱蔽微暗的廊道上。
沒了那擾人的來回巡視的火光,裴籟這才肆意地抬手碰了碰越洛的臉頰,仿佛口渴的人握住了一大杯甘露,輕撫到越洛都有些耳根發燙。
他才道:“那麼過幾日后,你便要住在宮里了。”
越洛聽不出他話里的情緒,便點點頭,“嗯……”
等被皇帝正式認回去后,他便會留在這里。
裴籟聞聲,欺近了些,清冽的聲線較以往低沉,傾身時唇瓣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廓在說話,越洛的耳膜被震得酥麻,仿佛在嗡嗡作響。
“那這幾日得好好珍惜了,嗯?”
越洛猝不及防,被裴籟貼近的那半邊身體都快要被那聲音纏得麻軟,他想要后退緩和一下,后背卻抵上了夜間冰涼的廊柱。
越洛感受著對方的愈發迫近,緊張地壓低聲道:“你瘋了,這里會被人看見。”
裴籟聞言不由一笑,沒點出少年關注的重點竟只是怕被人瞧見。
想了想,他將人帶到廊柱的內側,避開了視線能及的位置。
不過也因此兩人身處的環境變得更暗,只有雪光映襯著寒冷的月光將四周稍許照亮一點。
兩人堪堪能看見彼此的輪廓。
裴籟一邊湊近一邊沉聲說:“以后到了宮里,你我的關系也依舊不會變,知道麼。”
越洛被他在自己頸間的灼熱吐息給撩撥得手指蜷縮,聞言下意識問:“你、和我?什麼關系?”
“你嫁入我府上了,這就忘了?”
越洛一詫,有些惱羞成怒:“這難道能算真的?”
裴籟聽了不置可否,越洛只感到他心情很好,接著便被吻住了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