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小手印。
可能是怕他們這些玩家夜里看不清楚,這些凌亂的手印還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紅色熒光,讓人完全無法忽略。
在陸書北的身后,看到了這些的玩家們尖叫起來。與此同時,也有膽子大的不信邪的人勇敢地走了過來,立在陸書北的身邊,強作鎮定地道:
“這些都是假的吧。剛才都還沒有呢,怎麼一下子就出現了這麼多手印,這不科學。”
是的,在夢魘世界里,有的人是無論經歷多少事,都會死撐著不相信自己被卷入了噩夢中,比如這位。他深吸一口氣,有些嚴肅地告訴陸書北,實不相瞞,他的身份其實是一位導演。
“我跟你說,我懷疑這個世界就是場電視節目。”
說著,這位小導演有些顫抖地伸出手,想確認一下那上面糊著的是不是番茄醬或者顏料。
結果還不等他把手按下去,在其中一個小手印的旁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新的,和他的手掌一模一樣大的手印。
這下,那位導演縮手的速度極快,且整個人呆滯在原地,半天都把話說不利索:
“這,這……”
陸書北見這人實在是被嚇壞了,同時別的玩家又因為他叫得更大聲,便按了按自己開始有些疼的頭,好言安慰那人道:
“別太激動,這可能是某個學校在這面玻璃門上繪制的活動宣傳畫。
那什麼,小手拉大手,家校一起走,你聽說過的吧?”
*
這一晚的后半夜過得極為安穩。
那對小情侶依舊依偎在一起,但是不大說情話了。旁邊的別的玩家們呆呆地看著玻璃門上還在發光的紅手印,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是在看一所小學外面的宣傳墻,身上充灑滿了祖國未來的陽光,和煦又溫暖。
后來第二天清晨,很多人都是被餐廳的老員工的驚叫聲吵醒的:
“冥幣!抽屜里怎麼會有冥幣?”
員工們嘩啦一下地圍了上去,而就在角落里,剛睡醒的玩家們則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有些懵地望著收銀臺那邊,還在找著昨晚送餐的那六人的身影。
遺憾的是,他們算是徹底消失不見。
半晌過后,員工們散去,餐廳再度開啟新的忙碌的一天,除了這些玩家以外,并沒有什麼人去關心消失了的人,甚至,關于昨晚送餐的事,老員工們也是記不太清了。
這讓陸書北再度地想起“鬼員工”的說法。他想,或許在老員工的眼里,其實他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人”?
想到這里,陸書北扭頭去看那些還在議論著冥幣的老員工,目光深沉了幾分。緊接著,在那些扎堆的人群外,陸書北看到了周提。
周提像是昨晚沒睡好,黑眼圈有些嚴重。另外,他并沒有加入到那些人的閑聊中,而是徑直地走到了廚房里,開始幫工。
后來,當周提從后廚那兒掀開簾子走出來,早已在外面等著的陸書北走上前去,
陸書北停在他的面前,望著他的雙眼,并不和他兜圈子,問他:
“昨晚你有沒有回來過?”
這是從昨晚開始便盤旋在陸書北心頭的疑問。直覺指引著他去懷疑周提,同時直覺也告訴他,或許,直接去問就會得到答案。
事實證明,陸書北的直覺是對的。
周提低頭拿著抹布擦了兩下他的手指后,從喉嚨里發出沉悶的聲音:
“嗯。
最近晚上睡不著,就會到餐廳這兒來看看。
”
蒼天的,陸書北要是這家餐廳的老板,大概會很喜歡這種員工。
“那麼你看到了什麼?”陸書北繼續問道,“……鬼員工?”
陸書北不提這三個字還好,他一提這三個字,對面的人陡然瞪大了眼睛,噤聲。恰巧這時有人在叫周提過去,這給了他充分的逃脫的理由。
……
“抱歉,讓一下。”
然后在離開之前,陸書北從周提這里聽到了一句聲音被壓得很低的話。
*
在接下來的白天的時間里,沒再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唯一的特別的事情,大概就是傍晚時分那些鬼魂再次打來的訂餐電話。
這次,老板指派了八個人去送餐。
有了昨天的教訓以后,他們帶上了打火機,準備照著陸書北說的,一收到錢就把它們帶到十字路口燒掉
不過,在他們出門之前,外面下起了雨,看樣子今晚想燒東西會比較困難一點。
晚上,八點。被指派的玩家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雨衣,提著餐盒陸續出門。在他們當中,就有昨晚的那位導演,他看上去精神狀況還不是太好,全程都很沉默。
廣場外,暴雨如注,行人寥寥。
今晚那些顧客點的餐比較多,袋子很重,加之外面在下雨,臺階上盡是堆積著的雨水,所以他們慢慢地走著。盡管如此,跟在最后的那位導演還是腳下一滑,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從臺階上摔下去。
——還好,有人及時拉住了他。
他回過頭去,只見那人正是陸書北,而且,在陸書北的身后,還站著幾個玩家。
看樣子,這些人是打算來送一送他們。
“小心,”陸書北對著這位導演道,“路很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