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開始挨個地念那上面的名字:
“王茹,李森……”
那被念到了名字的玩家,大部分都是下意識地回復了一聲“到”。
有的玩家比較聰明,覺得老師點名的樣子就像是在叫魂,不肯開口,猶豫拖延了許久,然而,在那老師毫無感情的冰冷的目光中,最終他們還是妥協了,聲音極小地應了一聲:“到。”
就這樣,老師一行一行地讀了下去,他將目光移向最底部:“陸書北。”
陸書北知道在新手教室里是不能輕易亂來的,很平靜地回復了一聲“到”。
接著,老師念出了下一個名字:
“張明晨。”
吐字清楚,足以讓所有人聽見。
但是,在老師念完這個名字之后,教室里卻是久久地沒有人答“到”。老師得不到回應,就又念了一遍:
“張明晨。”
還是沒有人吭聲。
教室里便躁動起來。不少玩家扭著頭,找起了那個叫張明晨的人,還有玩家小聲嘀咕著,說這個人膽子好大啊,死活都不肯張嘴。
與此同時,陸書北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前面的那個女孩子。不知為何,自從老師念出了“張明晨”這個名字以后,她就坐直了,一動不動。
“張明晨!”另一邊,老師又念了一遍名字,露出了他那黑漆漆的牙齒。
玩家們聽出了那聲音里的寒意,瑟縮著,他們都覺得,這個張明晨怕是要完蛋了。
唉,服個軟又能怎樣呢?就是答一聲“到”而已嘛,先活下去再說。
而就在老師打算放棄了,準備念下一個名字的時候,陸書北看到那個女孩子顫巍巍地舉起了右手:
“老師,張明晨他,他是我的前男友,可是他不在這里呀。”
霎時間別的玩家都看向了這姑娘,講臺上的老師則端詳了她一陣子,再看看手里的名單,忽然說:
“沒錯,你就是張明晨,下次要及時答到。”
說罷,老師將那張紙抖得嘩啦作響,念出了剩下的幾個名字。
巧的是,他剛一念完名單,下課鈴聲隨之響起。
和以往一樣的,下課后,這些新人們在座位上呆坐了一會兒便回過神,開始走動,聊天,抱團。而在陸書北的前面,那個女孩子一直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
本來陸書北今天是不打算和別人多說什麼的,但當他看見這女孩有些可憐的模樣時,還是沒有忍住,敲了敲自己的桌子,示意她轉過來。
后來,女孩回過了頭看著陸書北,只是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笑容,說話的聲音也低沉很多:
“老師他沒有念我的名字!”
這個,陸書北是注意到了。似乎在老師那里,這個女孩就叫張明晨,離譜的是,張明晨又偏偏是這女孩的前男友的名字。
陸書北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和這個女孩互相看著彼此,臉上都是狐疑的神色。
“那,你叫什麼名字?”陸書北問她。
“孟桃。”
女孩的話音剛落,忽然,教室里的鈴聲再度響起。
就在眾人都盯著門口,等著下一位老師進來的時候,在那黑板的上方,一塊兒幕布徐徐落下,亮起,放映起了一段影像。
這應該是拿手持dv拍的,畫面一直在抖。玩家們緊張地看著,只見這錄影拍攝的內容倒是簡單,一直都在記錄一間臥室和一個女孩,左上角還顯示了時間。
星期一。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孩坐在床邊,揉著自己的額頭,好像有些頭暈。
星期二。還是這個女孩,她躺在床上,以被子蒙著自己的臉,昏昏沉沉地睡著。
星期三。女孩開始吃藥了,是兩片白色的藥。
星期四。女孩繼續吃藥,這次吃下的是一把白色的藥片。
星期五。女孩的枕頭上全是她掉下的一縷一縷的頭發。
……時間最終來到周日。
女孩平躺在床上,睜著雙眼,胸膛那里已沒了起伏。
緊接著,畫面更加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鏡頭一轉。
還是一間臥室。和前面那個臥室相比,這里熱鬧多了,墻上貼著雙喜字,紅彤彤的。一個男人正坐在床邊,喜滋滋地打著電話。
星期一。男人坐在床上打游戲,突然猛地低了一下頭。
星期二。男人打了個電話,好像是和誰吵了一架。當他扔下手機后,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星期三。男人開始咳嗽。
星期四。男人咳嗽得厲害,腰都彎了下去。
星期五。男人的床單上盡是他落下的鼻血。
……時間最終來到了周日。這時,畫面里有特別的東西了。
玩家們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男人咳嗽著打電話時,那個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孩就正站在他的旁邊,抬著手,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肩膀。
女孩每拍一下,男人的身體就更佝僂一點。
不過,男人壓根就看不見女孩,他咳嗽著,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我和佳佳早就分手了,你不要多想。
你說手鏈?就她把她的頭發編進去的那個?我早就把它燒掉了。”
說著,男人站起來,走到床頭柜那里,拿起上面的杯子,想喝點水。
這時候,鏡頭挪了一下,對準了男人的杯子,以男人的視角來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