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父母此時在別的世界,還是他此時身處別的世界。
陸書北長嘆一口氣,扭頭望向了神像,以及那抵著供桌的長桌子。
今晚,他就得睡在這長桌子上,平躺在那上面。這會兒文君好心地走過來,問他要不要一床厚被子。
“啊,我看可以在桌子下面準備一個燒紙錢的火盆,”陸書北對著那兒笑了一下,“我睡在那上面,腦后是香燭,腳下是火盆,你看,停靈現場。”
“噫——你可別再嚇我了,瘆得慌。”
說著,文君將一樣東西塞到了陸書北的手心里,冰冰涼涼的。陸書北展開手心,低頭一看,發現這又是一個貔貅手串。
“喏,阿婆給你新準備的,”文君看了看里屋那邊,“好好戴著,可別又弄壞了。”
這,那就祈禱下一個新手副本里的鬼不要太兇吧。
等文君走后,陸書北依舊坐在板凳上,又給父母打了電話。
還是打不通。
這下陸書北有了報警的沖動,他站起身,有些不安地在屋里走了幾步。
不如,去問問阿婆,請她算上一卦?
打定了這樣的主意以后,陸書北走到那里屋的門簾前,敲了敲門框,輕輕地將門簾掀開一角——
然后陸書北看到屋里只亮了一盞昏黃的小臺燈,阿婆正背對著他坐著,低頭寫著東西。
這倒沒什麼,重點是,在阿婆的面前放了一樣有些眼熟的東西,陸書北立刻認出了那是什麼。
一張課桌。
*
!
像是電視出了故障一樣,陸書北的眼前一黑一亮。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被拉進那個新手教室里了,有了一點心理準備,但是這次,當他恢復了意識以后,他并沒有立即看到他的新同學們。
教室里的燈是滅著的,座位是空空蕩蕩的,陸書北就坐在最中間。
同時,教室又是擁擠不堪的。
陸書北仰頭看去,只見教室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幾十具尸體,他們垂著雙手與腳尖,就在那里晃啊,晃。
蕩秋千一樣,晃,時不時地撞到旁的尸體身上。
然后有低著頭的尸體忽然睜開眼,對著陸書北笑。
這次,陸書北的眼前又是一黑。
再次清醒以后,陸書北看到自己仍坐在新手教室里,還是在最中間,不過那詭異的情況消失了,他的新的學弟學妹們都正好好地坐在座位上。
要是陸書北剛才沒看見那教室里掛著的人,也許此時他還能和以前一樣安然地坐著,等著上課,但是現在,他看著每個人,幾乎都能瞬間想起那些尸體統一的灰白的臉和滿臉是血的死狀。
無奈中陸書北只好趴在桌上裝睡,不去看他們,結果他剛趴下沒多久,耳邊就響起了一聲驚雷。
教室外面,打雷了。
這還是陸書北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直以來,教室外好像都是陰天,這還是外面頭一次打雷。
不僅如此,幾聲雷聲過后,外面還下起了大雨,那陡然響起的雨聲引得教室里的學生們都忍不住向外面看。
那雨點砸在地上,窗上,動靜大到讓人覺得這雨能把一切東西都砸穿。
“我的天,”坐在陸書北前面的女孩子感慨著,“這雨下的,比陸依萍去問她爸爸要錢那天下的雨還要大。”
說罷,她轉過頭來想尋求認同,看著剛坐直了的陸書北,并且目光正好落在了陸書北左手腕上的那貔貅手串上。
“好漂亮。”她贊嘆道。
確實,阿婆這次給的貔貅成色更好,而且那紅繩子襯得陸書北皮膚白皙,很是好看。
只是這姑娘問了一個很沒有用的問題:
“同學,你在哪里買的啊?”
即使她知道了在哪里買,如今她能回到人間嗎?
陸書北看著這個還不知自己的處境的姑娘,眼里一暗。
接著,他舉起了自己的左手腕,對那姑娘淡淡地笑起來,說:
“好貴呢,要二十塊。”
第99章 紅線繞(2)
以往別的人聽了陸書北這種不著調的話,大都是原地愣住,但這個姑娘就不一樣了,她笑起來,右側臉頰上還有著一個淺淺的梨渦。
“誒,我跟你說哦,我自己也會編手鏈的,”她看著陸書北,“我編的那個,肯定比你手上的好看。”
說真的,陸書北從沒在這個教室里見過笑得如此明朗的姑娘。一時間他不忍心去提醒對方他們現在是在哪里,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遺憾的是,不久后,那位老師準時踏入了教室。他指著黑板上“新人第一課”那五個字,開始將殘酷的現實一點點剝開,展示給這些新生們看。
你們不是在做夢。
你們此刻身處于噩夢。
*
這堂課講的依舊是一些陸書北聽過的內容。可能是因為外面的風雨聲太大,今晚陸書北聽著聽著,還會時不時地看看那釘著木板的窗戶,走神一會兒。
后來,這位禿頭的老師忽然頓了一下他手中的課本,靜默了一會兒。
然后,他說:“我們來點個名吧。”
這下,陸書北的注意力頓時回到了課堂上。他上了這麼多節課,還從未遇見過老師拿著花名冊點名的情況。
但是這時候,這位老師卻要這麼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