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書北回頭看他,“那要怎樣?撕打起來,還是哭著互相搶角色?”
面對著江顏那憂心忡忡的樣子,陸書北甚至還笑了笑:“輸了就是輸了,我認。”
說罷,陸書北頭也不回地走向那幽長走廊。
坐下,化妝,任由別人擺弄,任由別人將自己的臉打扮成厲鬼模樣。陸書北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目光深沉。
他想,如果那個算命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麼按理來說,二十歲的他早都該是這種樣子了。
但是他不會讓這件事成真。
有時他會問一問自己,為什麼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沒有在這個世界里崩潰。
后來他從自己的心里得到了答案。
因為他恨,他不甘心,他討厭父母因著那種荒謬的理由將他拋棄。
所以他會強撐著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好好地活下去。
等化妝結束了以后,陸書北站起來,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緊握著的右手已經手心掐住了紅印。
另外,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那結疤后留下的數字這會兒在隱隱作痛。
陸書北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嘆口氣:“開始吧。”
“好。”工作人員看著他,眼神有些復雜。
十來分鐘后,陸書北站在了一間掛著綠色幕布的屋子里。
沒過多久,“黑白無常”也來了,他們都戴著高高的帽子,一個上面寫著一見有喜,另一個上面寫著你也來了。
當拍攝開始以后,他們就將手里拿著的鎖鏈舉起來,往陸書北的脖子上套。
那是道具鐵鏈,不沉,但在套上去的那一刻里,陸書北卻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像是被戴了真正的鐵鏈一樣,沉重到壓得他的頸窩很是疼痛。
另一邊,那“黑白無常”并不知陸書北如此難受,他們也只是被忽悠著來演戲的無辜群演罷了,木然地拽著鐵鏈的另一頭。
“弟弟。”陸書北想盡快結束拍攝,念出了臺詞。
而就在他剛念出這臺詞之后,他看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貔貅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似的,裂開,墜在地上。
陸書北:……?今天這場戲這麼厲害的嗎?
還有,這是不是意味著,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護著他了?
陸書北咬了一下嘴唇,堅持著,要繼續講下去。
可那鐵鏈好沉啊。
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了。
陸書北還想念臺詞,意識卻是已經有些模糊。
不過,正是在這個時候,朦朧中陸書北依稀看到,他的脖子邊好像……多出了一只手。
一只接近于透明的,仔細看才能看出來的手。
陸書北看到這只手的時候,比他看見這世界里的鬼怪時還要震驚。
這只手,看上去似乎是從他的左側肩膀中長出來的……
陸書北難得地慌了起來,而那只手此時一把抓住了陸書北脖子上的鐵鏈,用力地一拽——
原本還緊緊地貼著陸書北的喉嚨的鐵鏈,這時硬生生地被拽開了一點。
而正是因為這一點被拉開了的距離,忽然之間,陸書北的呼吸順暢了起來,那種壓迫感也消失了大半。
他逮著這個機會,趕快說完了接下來的臺詞:
“弟弟,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至此,拍攝結束。
導演在確認畫面,工作人員們在收拾東西,江顏正在狂奔過來找他的路上。
而陸書北,他一個人呆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左側肩膀。
那里,曾經長出來一只手。
那里怎麼會長出一只手?
*
今天,陸書北拿到了一個特別大的紅包,里面竟然有一千塊
那給陸書北紅包的人嘴上說著“辛苦了”,同時他看著陸書北,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一樣。
可能,那一千塊是買命錢吧。
陸書北面無表情地接過了紅包,去找江顏。
江顏說阿卓已早早地跑出去花紅包了,這會兒快到晚上,他們也該快點出去。
說著,江顏向外走去,接著他意識到了什麼,回過頭,發現陸書北還站在原地。
陸書北說:“今天,我們買點不一樣的吧。”
從昨天玩家們買到的東西來看,幾乎每一樣東西上都有和本次副本有關的任務信息。
那麼,他們今天能買到的東西應該也和這個有關。
錢,可以買到實體的東西,也可以買到別的玩意兒,比如,活人嘴里的話。
先前陸書北原本是要和江顏一人蹲一扇門偷聽的,不幸的是被那導演打斷了。
不過無所謂,現在也可以去聽,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聽。
陸書北很快就找到了之前議論過他的一個化妝師,巧的是這會兒屋里只有她一個人在,陸書北和江顏進去后順手就鎖了門,站在她面前。
“王姐,”陸書北笑得溫和,“這是一千塊錢,麻煩你收一下。”
王姐背靠著桌子站著,表面鎮定,其實她的眼神已經變得慌張:“你給我錢做什麼?”
陸書北便直接說道:“啊,因為我聽到你們的話了,我想知道有關那個劇組的事情呀。”
一聽是要問這個,王姐拼命地搖頭,說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有意思的是她還說她決不能拿陸書北的紅包。
旁邊的江顏見王姐死活不肯說,打算跟著一起勸一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