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這是他第三次用這個了。
盛知微心里清楚它的副作用,知道用了三次以后那厲鬼的意識就會覺醒,不是到了生死關頭他是不會用這個的。
現如今被迫用了第三次以后,他的頭便開始暈眩起來。
“呃——”盛知微用著力,試圖讓自己清醒,卻只是徒勞地打翻了桌上的茶碗罷了。
那一汪茶水在桌上漾著猩紅的光。
……
夜半,自臺前忽地又傳來戲聲,咿咿呀呀,而這個時候,茶樓里分明已是沒什麼人了。
“這都是人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
后臺里,燭火幽暗。
在那鏡前,一個男人端坐著,抬起筆,似乎是要準備細細描眉畫眼。
只是他畫的是什麼?
他蘸著朱砂,朝右邊眼角處重重點了一筆,然后,順著臉頰劃拉下去。
那明明只是一根筆罷了,但隨著這人的動作,那東西竟是像刀一樣鋒利,將男人的右邊臉頰劃出一道狹長的淌著鮮血的口子。
那鮮血與朱砂混在一起,漂亮極了。
換做常人,這會兒早就痛得叫出了聲。
可是男人卻對著鏡中的自己笑起來,像是極為享受,還伸出舌尖舔了舔流至他嘴邊的血。
……
燭火,滅了。
鏡前的人將一張帕子蓋在了臉上,站起來。
他婀娜地走著步子,那白帕子上則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慢慢地生出一副新的五官面孔。
畫皮一般。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盛知微記起了一句記憶里的久遠的話:
“盛知微,你不要做傻事啊!”
是誰,和他說的這個來著?
*
從面館回到家里以后,陸書北還在惦記著那個肉粽子。
足足惦記了四天。
在這期間,他屏蔽了內卷小分隊的消息,不過群主還是執著地讓他發表感言。陸書北沒有辦法,就說我想學漢語國際教育專業,跟你們不是一個路數。
結果尹巖貼心地給他發了一張英語單詞識記計劃表。
陸書北壓根沒有看那個東西,而是去看了京劇《鐘馗嫁妹》。
其實這出戲真的很有意思,很精彩。
這天晚上,陸書北坐在陽臺上,一口一口地喝著可樂,愣是將可樂喝出了酒的感覺。
他知道,他還得穿越到那個世界里,說不定下一次他的床上依舊會有人睡醒,但那個人卻不是他了。
哈,也許當年那個算命先生真的沒有講錯,他果然在二十歲這年遇到了劫難,果然眼看著是要喪命了,那對父母當初做了一個特別正確的決定。
可是他不愿,他不服,他不認。
陸書北知道,指望那個世界大發慈悲地放過他是不可能了,如今他能想到的,只有一條路:
確保自己能返回人間,并且在新手考試里尋找玄機。
這也是他在上次考試里表現得那麼積極的原因。在此之前,陸書北參加每一次新手考試的時候,其實說的話不算太多,總是在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靜靜地旁觀著,自保為上。
話說他在鐘馗嫁妹那個副本里干了這麼多事,也不知道這些同學們出去后會如何與別人談論他……
總之他們是不會再見面了。
嘆了一口氣以后,陸書北隨手一摸,拿起了自己擱在小桌子上的《四級英語單詞速記》。
僅僅只是翻看了幾頁之后,陸書北就這麼頭一歪地睡著了。
*
這一次,陸書北早已恢復了意識,可他遲遲沒有睜眼。
睜眼做什麼呢?
睜開眼,又看到那萬年不變的教室,看見新一批的倉皇失措的玩家們。
還不如再多睡上一會兒。
結果陸書北并未能如愿,因為當他趴下去的時候,他的下巴似乎磕到了什麼東西。
……不是桌子。
于是他睜開眼,然后,將眼睛睜得更大了一點。
!這次在他的桌上,竟然放著他那本《四級英語單詞速記》。
陸書北一下子坐直了,并且東張西望起來,想知道是只有他有這個呢,還是別的玩家都有。
而看了一圈以后,陸書北確定了,只有他這個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的學生有這麼一本巴掌大的小書。
就離譜。
以前他還從沒把現實世界里的東西帶到這個教室里過,早知道這樣,睡前他應該在懷里抱一本漫畫。
目前別的玩家倒是沒有注意到他,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來這里,都還沒從那種極度恐懼的情緒中緩過勁來。
等那位老師在上課鈴聲中走進教室后,眾人這才慢慢地平復了心情,開始以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去聽課。
——除過陸書北。
這些內容他已聽了多次,不說背過,至少能接得了老師的下一句話。
后來,不知不覺間,陸書北摸了摸那本小書的封皮。
他發誓,他最開始真的只是想摸一摸而已,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鬼使神差的,他就這麼把書打開了。
不僅打開了,還拿手指在桌上劃拉著寫下了第一個單詞:
“abandon。”
就在陸書北準備再劃拉一遍這個單詞的時候,有一根骨節分明的手在他的桌角上敲了兩下。
他抬頭,順著這根手指看去,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正向他遞來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