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剛剛開始運轉,房間的氣溫就立刻下降。
本來都快因為人擠人熱暈過去的眾人立刻有了精神。
令人煩躁的熱意被驅散,人們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但多數人依舊被悲觀。
但除了悲觀以外——
“我活到這麼大,第一次不覺得熱。”
“好涼快啊。”
“這樣死了也不虧了!”
所有人都覺得享受過這樣的機器就算夠本了,不虧。
放完最后一臺機器,草兒爬上梯子,拿著望遠鏡朝基地外看去,在離基地不到一千米的地方,上百輛車帶起黃沙,像怪物一樣奔襲而來,他們身上涂抹著相當原始的防曬霜,用還能找到的泥土涂抹在身上,肩膀和膝蓋以及腹部有遮擋和保護的皮甲。
草兒覺得比起這個基地的人,來襲的敵人看起來更有戰斗力,并且強的不止一星半點。
“仙人讓我們看情況。”草兒從梯子爬下去,沖武巖他們說,“情況一有不對,馬上就走。”
武巖沒有意見,他愿意給這里的可憐人提供庇護,但這是建立在他們自己安全的情況下,一旦他們自己都不安全了,那就只能先顧自己。
武巖:“應該不會有事,這個基地的人應該會應戰,不然仙人不會讓我們在這兒看情況。”
比起他們自己,武巖相信,仙人才是最不想他們出事的人。
“你看到鄒哥了嗎?”草兒忽然想起來。
剛剛是實在太忙了,她的嗓子都啞了,以至于現在才想起鄒鳴。
武巖也愣住了。
兩人相顧無言,都覺得自己是個蠢貨。
草兒:“我們分開找!出了事必須帶鄒哥一起跑!”
現在的鄒哥還是個小娃娃啊!
男孩握著腰間的手槍,他從知道出事開始,就一直待在宿舍外,手里也拿著望遠鏡。
他不愿意待在房間里,不愿意對外面的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爬上圍墻,哪怕圍墻上有碎玻璃也不在意,兩只腳踩在沒有碎玻璃的縫隙上,雖然還是被劃破了皮,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受的傷多了,哪怕是再怕痛的人也會習慣。
他抬著一只胳膊,通過望遠鏡看向離基地越來越近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基地外的人。
男孩從生下來就沒有離開過這里,雖然總有外面的人進來,但那都是被搶來的奴隸,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更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他甚至不知道這一片究竟有多少基地。
其實他一無所知。
這個認知讓男孩止不住的心慌。
他發現自己是無用的,這比讓他受傷更叫他心慌。
年幼的他在武力上不是成年人的對手,也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至少沒有葉舟聰明,他唯一能證明自己價值的東西,就是對這里的了解。
可他陡然發現,他唯一的“優勢”根本沒有存在過。
他沒有價值,這種感覺叫他難受的彎腰,想把自己的內臟都吐出來。
“你怎麼在那!”草兒找到了鄒鳴,她第一次朝鄒鳴發了脾氣,明明嗓子已經啞了,卻還是強撐著吼道,“快下來!他們快到了!再近一點你就在射程內了!”
草兒急得額頭都是汗,看著男孩沒動,她終于崩潰道:“你出了事我怎麼跟仙、跟老板交代?!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男孩有片刻愣神,但他沒有讓草兒為難,在草兒徹底崩潰之后跳下了圍墻。
這個高度如果直接落地必定要摔斷一條腿,但男孩極有技巧,跳下來的時候調整動作,在地上翻滾一圈后才站起來,毫發無傷。
“你……”草兒很想罵他,但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鄒哥,這是鄒哥。
如果是她認識的那個鄒鳴,別說站在圍墻上了,就是單槍匹馬沖向敵人,草兒也不會為他擔心,但現在的鄒哥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她都能制服他。
于是草兒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難看地笑容對男孩說:“我送你回去,你跟老板待在一起更好。”
男孩看了眼宿舍。
草兒:“放心吧,這邊有我們,我們好歹是成年人,別小看我們。”
男孩點點頭,比起待在這兒,他更想待在葉舟身邊。
草兒跟武巖打了聲招呼,立刻帶著男孩從圍墻的側門出去,關上厚重的鐵門后就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內城。
草兒把男孩送到了房門口,這次她知道該怎麼說話了,一臉嚴肅地說:“你就守著老板,看好他,不要讓他以身犯險。”
男孩點頭。
草兒打開門,讓男孩進去后才立刻朝宿舍的方向跑。
經過這麼多世界,草兒覺得就這個世界的錢最難掙。
葉舟回到“家”的時候,開門一眼就看到等在玄關的男孩,男孩沒有坐凳子,而是蹲在柜子旁,但身體前傾,好像隨時準備好了攻擊。
看到是葉舟和莎拉進來后,男孩才站起來。
“不會有事的。”葉舟走進屋,他先摸了摸男孩的頭,安撫了一下他的情緒后說,“我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你餓不餓?早上吃的什麼?要不要再吃一點東西?”
莎拉站在葉舟身后,她扯了扯葉舟的衣擺,十分不滿葉舟的偏心,她小聲說:“我也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