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鳴如果找不到,那他最后只會毀了自己,毀了這個基地。
葉舟對男孩說:“他們是人。”
男孩沒有反應——顯而易見的,兩條腿能說話的都是人。
但葉舟繼續說:“是和你一樣的人,你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想給我當狗嗎?”
這話有點難聽,男孩反駁道:“不是狗!是對你有用的人!”
葉舟:“沒有思想,只知道做事,靠壓榨自己和身邊的人討好主人的,都不是人,是被馴化的狗,人也可以馴化,趙慶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男孩依舊不能理解:“你對他們這麼好,他們就應該回報你。”
男孩覺得聽話是報恩,葉舟說什麼,學徒們做什麼這才是對的,沒有人可以質疑葉舟的想法和決定,否則就是忘恩負義。
葉舟搖頭:“我不和你講尊重,也不跟你談人權,我問你,如果有個比我強的人突然出現,救了我,我就應該放棄自己的思維能力,把他的想法當成我自己的想法嗎?”
男孩沉默了,但他還是堅持:“那不一樣。”
葉舟笑了笑:“怎麼不一樣?我救了你,教你認字,帶你練槍和格斗,就是為了讓你當狗嗎?”
“每個人都是他自己的,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在能力范圍內過得更好一點,更自由一點,這有什麼錯?”葉舟,“學徒互相監督,內部懲罰確實有不好的地方,但對我來說可以節省精力,不在這些小事上浪費資源,也不會讓學徒對我們產生抗拒態度。”
“人們是會用腳投票的,他們享受了這種自由,就會更怕失去,這樣就算有一天我不在這兒了,他們也還是會跟著你。
”
男孩嘴唇動了動,他終于看了眼葉舟。
雖然沒有說話,但葉舟被他的眼神逗笑了。
“所以,就算是回報我。”葉舟沒忍住伸出雙手,揉了揉男孩的臉,現在男孩臉上已經有點揉了,被葉舟像個饅頭一樣肉,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沒有那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可愛,“也不要拿對狗的要求來要求自己。”
“我對你好,甚至對他們好,都是為了有一天我走了,你們都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就算掌握不了,也知道自己做對自己最好。”葉舟,“我不準備莫名其妙的過來,然后走的時候拍拍屁股,讓被我救的人再陷入比之前更悲慘的深淵里去。”
男孩語句不清地說:“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說:“你這麼做,會有人感激你嗎?你能得到什麼?”
葉舟笑了笑:“因為我也遇到過這樣的人。”
“他們甚至不像我,還能做生意掙差價,他們只為了一個宏大的愿望就可以付出生命,我也是其中的受益者,這些人甚至很多人終身沒有踏足他們為之奮斗的土地。”
“我不用付出生命,也不需要承擔多少責任,我隨手就能救這些人,為什麼不救?”
經歷了這麼多時間,葉舟從不能救,不敢救到現在的隨手救,他也不敢說自己成長了多少,但起碼,他是為此快樂的,只要有一個人因他受益,那他就收獲了掙錢以外的快樂。
雖然他享受不了所謂的回報,但是等他老了,快死了,再轉頭想發生過的事,也能驕傲的說他這一輩子格外圓滿。
男孩懵懵懂懂的看著葉舟,他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恐懼。
就在葉舟要收回手的時候,男孩頭一次主動拉住了葉舟的手。
男孩的手比葉舟的小,也沒有葉舟的有力,但是男孩掌心是熱的,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我跟他們不一樣。”
葉舟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好好,你不一樣,你不一樣。”
被敷衍的男孩也不生氣,他覺得葉舟是沒有看到他的決心。
而且他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葉舟救了他,那他就該為葉舟奉獻,這是理所應當,不容更改的。
至于別人,他管不了。
不過男孩還有了變化,最先發現男孩變化的是還在上學的學徒們。
學徒們在進行掃盲,學改良土壤之前,起碼要把學習手冊上的字認全。
雖然學徒們也不懂學技術為什麼還要先識字,但也沒人敢有異議,外面等著這個工作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不干立刻有人把他們擠下去。
教他們的人有時候會是草兒,有時候是周遠鶴,但更多時候是男孩。
“他比成年人都兇。”
“不像個孩子。”
“我都感覺他沒有感情。”
學徒們私底下都這麼說,他們也不敢說鄒鳴的壞話,就怕被身邊的人高密,所以只能說點似是而非的話,傳出去也不像是詆毀。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男孩就變了,他依舊沒什麼表情,說話也言簡意賅,可態度卻柔軟了起來,起碼他不會再冷硬的禁止學徒們在不上課的時候說話,也不會在他們談論自己的事情時冷眼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閉嘴為止。
慢慢的,男孩的風評就變了。
“他只是不太愛笑,這也正常,在貧民窟待了這麼多年,誰還會愛笑?不天天哭就很不錯了。
”
“人也聰明,他知道好多東西。”
“聽說以后我們都是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