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著的男人爬起來,他瘦得像個骷髏,但在這里已經算“強壯”得了。
“把人弄出來。”男人吩咐道,“帶他們去131。”
爬起來的男人低著頭,乖馴地說:“是。”
把兩把鑰匙都給出去后,男人就沖男孩笑了笑,重新走回了屋子。
籠子里的人沒有意識,每天晚上他們都會被折磨,于是白天幾乎都在昏睡狀態,哪怕此時已經快天黑了,他依舊昏睡著,除非讓他感受到疼痛,而且是劇烈的疼痛。
“別弄醒他。”男孩對開鎖的男人說。
男人遲鈍的點點頭,哪怕已經瘦成這個樣子,男人的力氣還是不小,他把籠子里的人弄出來,幾乎是扛著他前往131。
男孩記得131以前住著的是一個老人,她兒子在內城給大人物當打手。
現在她的房子空了出來,要麼是已經她死了,要麼是她兒子死了。
貧民窟的人生生死死,來來去去都是常態,沒人想要深究,男孩也不想。
進入鐵皮房,男人把“貨物”扔到“床”上后就要退出去。
男孩卻出聲說:“給他找個能當床的東西,再找把鎖。”
說完,男孩從包里拿出一個三明治扔給了男人,原本目光麻木的男人眼神瞬間尖銳了起來,他伸手接住了三明治,急切的塞進了自己的懷里,一邊往外退一邊說:“馬上就去!”
雖然現在能用土豆換“錢”,但食物依舊是硬通貨。
貧民窟的人手里能有兩顆土豆就算富有,哪有那麼多多余的?
但也因為土豆能換錢,所以錢買不到的水成了現在唯一的硬通貨。
水可不便宜!還不能用“錢”買,貧民窟的人有了錢還是不敢用,就怕哪一天水更貴,要用更多東西去換。
最初的刺激過去后,超市又恢復了門可羅雀的狀態。
男人很快搬來了一個被上層人淘汰的“床墊”,干草編的,像是輕輕一拍就能分崩離析,但在這里這樣的床墊已經非常難得,男人還帶來了一把鎖和鑰匙,給大門裝好后才離開。
男孩蹲下地上,看著被挪到床上的“貨物”。
他看不出這個人多少歲,他回憶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場景,那時候這個人看起來還很小,個子矮小,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強盜,畢竟男孩多吃一口,他就要少吃一口。
男孩就這個發著呆,直到太陽落下,“貨物”的眼皮才動了動。
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被暴力叫醒,為了不挨打,“貨物”們在這個時候多數都會自己醒來。
“貨物”輕輕仰起頭,他沒什麼力氣,仰頭都讓他覺得困難。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看著男孩。
男孩擰開放在旁邊的水,把瓶口湊到了“貨物”嘴邊,在保溫的背包里放著,此時的水帶著一絲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清涼,“貨物”的理智還沒有回籠,但他已經靠著本能張大了嘴,喝了沒兩口,大約是覺得男孩倒水的速度太慢,他掙扎著自己拿起瓶子朝嘴里灌去。
平時一天最多喝兩瓶蓋的水,但這次他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瓶。
男孩在被瓶子被“搶走”后就蹲到了一旁,平靜的看著“貨物”。
“你、你是誰……”男人聲音沙啞的問男孩,他才說了三個字就忍不住咳嗽,很快咳得撕心裂肺。
等他平息后,男孩才說:“你爸給過我一塊土豆。”
男人顯然想不起來了,他捂著胸口,抽著氣說:“你要我做什麼?”
他不相信為了一塊土豆,男孩就愿意救他,給他一瓶水,貧民窟容不下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長不到這麼大,早就死了。
果然,男孩說:“我要你養好身體。”
鐵皮屋內沒有光源,只有火光從門的縫隙中鉆進來。
男孩坐在地上,那微弱的火光照著他的半張臉,他的一半臉微亮,另外半張臉完全隱匿在黑暗中。
“陪我殺一個人。”
·
難得不需要接客的晚上,女人用桌子抵住了門,她甚至在屋內亮起了一盞很小的臺燈,照亮了她的這方小天地,女人興奮的來回踱步,一遍遍的翻看著自己的存貨。
她還是享了楊月的福——她找到了新工作。
幫超市處理垃圾,她每天把超市的垃圾背到垃圾填埋坑里。
偶爾她還能從垃圾里找到能用的東西,就像現在房子里的兩把折疊凳,就是她從垃圾里翻出來的,用黃沙“洗”過之后就能用了。
工資她不要錢,只要水,這可是員工才有的福利!雖然她只是臨時工。
每天她都能得到半瓶水,從工作到現在,她已經攢下了兩瓶水。
早上她都能拿到兩個大肉包,她只會吃一個,另一個讓超市的人給她記著,也攢下來。
女人不再嫉妒楊月,她每天都很忙,但忙得很充實。
忙起來就顧不上嫉妒了。
她開始享受今天的晚飯,小心翼翼地往塑料杯里倒了兩瓶蓋水后,女人拿出了一盒自熱米飯,里面有加熱包還有水包,不需要再格外用水,但每次用的時候女人依舊心疼的不能自己。
所以她每次都只用一半,另一半倒進瓶子里。
半袋也勉強夠把飯加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