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勸不了,楊月也就不硬勸了,她對陳舒說:“陳、陳姐。”
陳舒明白了楊月的意思,她走到角落里,掀開破布,一手提起了土豆框。
本來臉上帶笑的女人在看到陳舒掀開破布的時候就瘋了,她尖叫一聲,不顧自己和陳舒之間巨大的體型體力差距朝著陳舒撲了過去。
“放下!”女人尖叫著,她大半個身體都掛在了陳舒身上,試圖用牙齒去咬,指甲去撓,想用盡身上所有能攻擊別人的東西讓陳舒把木框放下來。
但她的全部攻擊在陳舒看來就和撓癢癢差不多,尤其陳舒還穿著調節服,根本沒有什麼感覺。
她又不太好把女人從自己身上扯下去,畢竟就這個小身板,她都怕自己力氣稍微大點就會把對方的骨頭捏碎掰斷,于是只能掛著這個看著風一吹就能吹倒的掛件走到鐵皮屋門口。
楊月杵著拐杖站起來,有拐杖的協助,就算沒有扶手她也能穩當的走一會兒。
女人也沒有在陳舒身上掛多久,不到五分鐘,她就因為脫力滑落在了地上。
她顫抖著,恐懼的捂住了自己的臉,她不去看任何人,語氣卻格外森然:“你的東西我都還你!土豆也給你,你給我留五個,不、三個,三個行不信?”
女人爬到楊月腳下,她抬起頭去看楊月的臉,聲音凄厲得懇求道:“你已經不住這兒了,你不會餓死了,你能過好日子了為什麼要回來害我?!我沒有害過你啊!我沒害過你啊!”
曾經麻木面對一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都沒有觸動的楊月低頭看著女人。
她忽然升起了奢侈的不忍,她輕聲細語地說:“真的是拿去換東西,肯定能換到更多的食物。”
她強忍著疼痛蹲下去,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我沒有理由害你,對不對?你已經這樣了,試著相信我也沒那麼難,對不對?”
女人露出一個似笑非哭的表情:“楊月……”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一只強硬的手抓住了胳膊,然后搖搖晃晃的被提了起來。
“你跟我們一起去。”陳舒終于失去了耐心,這麼慢慢磨得磨到什麼時候去?
陳舒:“你放心,要是換到的沒有這框土豆分量多,土豆我還你,那些東西也給你。”
女人渾身僵硬,她掙扎反抗的勇氣都已經用光了,對強勢人群的恐懼再次占據了上風,她哆哆嗦嗦地低頭含胸,就這麼被陳舒“抓”了出去。
楊月也杵著拐杖離開了鐵皮屋。
離開的時候她還細心的幫女人關上了木門——即便這木門還是一推就會開。
去超市的路上,女人數次想要逃跑,她幾乎是絕望的想,土豆她不要了,她只想再多活幾天。
可她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也沒有逃跑的勇氣。
她被陳舒拉著,卻不敢去恨陳舒,只敢轉過頭,用怨恨的目光盯著楊月。
但楊月卻一點都不在意。
她知道女人在想什麼,因為她也是這麼過來的,她心里也清楚,無論她怎麼跟楊月說,怎麼勸,只要沒有親眼看見,楊月就絕對不會相信。
這里的人已經沒有幻想未來的能力了,他們只能看到眼前的東西。
所以上層人說他們愚蠢。
楊月緩慢的走著。
連一下頓飯都不知道在哪兒的人,怎麼聰明得起來呢?
吃了這麼久的飽飯,她才勉強感覺自己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女人就這麼被“挾持”到了超市門口,踏上第一層臺階的時候她幾乎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難以言說的恐懼俘獲了她的全部身心,她胸腔疼痛,耳邊全是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這樣的地方不是她這種人去得起的,別人要做好人好事也輪不上她來享福。
貧民窟的人已經被剝削的只剩下一層皮,難道連這層皮都不能留給他們了嗎?
在踏上第二層臺階的時候女人已經麻木了,她徹底放棄了掙扎和思考。
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她都沒有逃脫的能力,那就這樣吧,就順著拉著她的這個人,讓她隨意把自己帶去哪去,又扔去哪里。
是貫穿貧民窟的垃圾溝還是外面的黃沙里,都無所謂了。
女人“飄”進了超市,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漂浮在天上看著身體在挪動。
“終于來人了!”草兒激動的迎出來。
結果走出來就發現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陳舒。
“怎麼是你啊。”草兒又失望了,她嘆了口氣說,“陳姐,到現在還是一單生意都沒有,再這麼下去,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仙人說了。”
好不容易讓她負責,結果還沒有進展,就算仙人不訓她,她自己都想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誰說沒有?”陳舒朝旁邊讓了讓,這才讓被她擋住的女人出現在了草兒眼前。
草兒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她連忙朝前走了幾步,又怕女人害怕,于是左顧右盼看了一圈,看到了放在旁邊小桌上,剛剛沖好還沒來得及喝的芋圓奶茶。
“你先喝著!”草兒快步把奶茶拿過來,不由分說的塞到女人手里,然后帶著女人坐到了等候區的長款皮質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