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愿意養一個吃白飯的人。
女人心神不寧,她走完兩圈,終于坐到了椅子上。
她恍惚的看著陳舒從廚房里出來,手里端著今晚的飯菜。
有葷有素,只是主食還是粥。
“不錯啊,今天走了多少圈?”陳舒把菜放到桌子上。
這個房子里住了三個女人和一個周遠鶴。
等女人身體完全好了,周遠鶴就要搬到男人的房子里去了。
畢竟這里不是這里的地盤,就沒有再以家庭為單位。
還有些這里住不下的人回去了超市,他們還是更愿意待在熟悉的地方,畢竟超市那里有員工宿舍,不過回去的都是老弱病殘,留下來反而會拖后腿的那種。
女人連忙說:“十八圈。”
陳舒走到她身邊,扶著她坐到餐桌邊,陳舒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錯,照這樣下去,說不定這個月結束你就能自由活動了。”
聽到“自由”兩個字,女人立刻抓住了陳舒要收回去的那只手,她緊張地說:“我、我能干活,干什麼都行,有口飯吃就行,不住這里也可以,什麼都可以。”
有水有吃的,讓她做什麼都行。
“放心吧。”陳舒已經不知道安撫了多少次,很自然地說:“等你好了肯定要給你安排工作,你現在走路都費勁,養好了再說。”
可女人還是惴惴不安,她羨慕的看著陳舒。
這麼高,這麼壯,一看就知道是從小吃好喝好養出來的。
在這里,身體好就是資本,大多數人都沒有這樣的資本。
陳舒發現女人這幾天吃飯的樣子斯文了很多——最開始的時候女人吃飯不是吃,是往自己倒,根本不咀嚼,好幾次周遠鶴不在,陳舒因為同情讓她多吃了一點,結果女人吃吐了。
吐到地上,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哭著想吐出來的食物再吃回去。
看得陳舒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吃飯,女人起碼會嚼兩下,雖然也只是做樣子的嚼兩樣,但起碼不會讓陳舒覺得她要把自己噎死。
吃完了飯,陳舒讓女人陪自己看電視。
只是看了不到半小時,陳舒的對講機就響了,她拿著對講機去了衛生間。
等她再次出來,女人立刻看向她。
不知道為什麼,女人覺得他們談話的內容肯定和自己有關。
“你別緊張。”陳舒坐回了原來的位子上,她微笑著,盡可能溫柔地說,“有件事需要你去辦,除了你,我們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
女人連忙說:“我能辦,我一定能。”
陳舒:“是這樣的,我們的超市開業了,之前跟你說過超市的意思,我就不再說一遍了。”
“今早就開業了,只是一直沒有顧客,沒人愿意進去買東西。”
“你要是在貧民窟有熟悉的人,明天白天我陪你過去,你去勸勸。”
女人小聲說:“他們什麼都沒有,沒有東西能拿去換。”
陳舒奇怪的看著她:“怎麼沒有?桌椅總有吧?布總有吧?破爛的布也行,還有系頭發的帶子,土豆總有吧?沒有土豆早餓死了,也撐不到現在。”
女人不明所以:“這些東西都不值錢,根本換不到東西。”
貧民窟的人都能擁有的東西,怎麼可能值錢,或許換得到別的,但怎麼可能換得到食物?
食物可是除了水以外最貴的東西。
陳舒嘆了口氣,這就是固定思維,想要打破確實需要一個中間人。
“你也知道我們,我們不是壞人。
”陳舒循循善誘,“他們試試也不會虧損什麼,對不對?”
“你勸人去,他們去了,要是真能換到食物,你也等于救了別人。”
女人恍惚的轉頭看向陳舒。
救人?她從來沒想過,她現在只想不被趕出去。
但她還是用力點頭:“我會辦好的。”
她必須要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值得這間屋子和這些食物跟水的。
她從生下來就沒洗過澡,直到來了這兒,她才知道洗澡是什麼感覺,水流過自己身體是什麼感覺,第一次洗澡的時候她因為太浪費水,是一邊洗澡一邊喝水。
所以現在她還是不愿意洗澡,只愿意拿毛巾沾點水擦身體。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陪你去。”陳舒解決這個問題,她重新播放了電視劇,腿架在茶幾上說,“看電視,這部劇真不錯。”
女人不太專心的盯著幕布,想著明天自己應該該去找誰。
其實她在貧民窟也沒有太熟的人,但她不敢說。
翌日一早,趁天還沒有完全大亮,比中午“涼快”一些,陳舒就帶著女人出門了。
女人叫楊月,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只知道是月亮的月。
這里的人起名都很樸實,因為多數都沒有文化,識字的是極少數,所以他們起名不是山川河流就是星辰大海,楊月還說她認識三個人,都叫石頭。
陳舒也給女人穿上了貼身的調節服,為了不讓她多走路,還找了個輪椅推她。
楊月被陳舒從樓上抱下來,有點驚恐,也莫名的感覺有些幸福。
她第一次來到上層人住的區域,她坐在輪椅上縮著脖子,但很快發現,那些看過來的人都沒有看她,而是在看陳舒。
但陳舒對一切視線熟視無睹,她甚至在察覺到楊月轉頭看自己的時候問:“怎麼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