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舟皺著眉,他來了這兒以后最常出現的表情就是這個:“到時候店就開在這兒吧。”
他輕聲說:“起碼讓這里的人有口飯吃。”
周遠鶴也嘆了口氣,他懨懨地說:“我有時候覺得,人惡毒起來比畜生更恐怖。”
葉舟嘲諷般地笑了笑:“任何時代都一樣,對人奴役和壓榨最嚴重的的,都是人。尤其在環境惡劣,資源稀缺的時候。”
“他沒事吧?”葉舟問。
周遠鶴知道葉舟嘴里的“他”是誰,點頭說:“他看起來挺平靜的,沒受什麼影響,估計是看得多了。”
葉舟嘆了口氣。
鄒鳴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他現在這麼弱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要打個問號,怎麼可能還有精力為別人的事義憤填膺。
“鄒鳴跟我說過。”葉舟和周遠鶴走到了車后的角落里,“他在進行位面雇傭之前,已經是這個基地的統治者了。”
周遠鶴沒聽鄒鳴說過,因此驚詫得十分真實:“我還以為他對什麼都無所謂,根本不會往肩上攬這種責任。”
葉舟笑了笑:“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只是他的溫柔沒有生長的土壤,于是那點本性里的溫柔都幾近凋零。
周遠鶴:“……”
他是橫看豎看都沒看出鄒鳴哪兒溫柔了。
鄒鳴的溫柔是葉舟特供吧?
周遠鶴摸了摸后腦勺,他自己對感情都一知半解,就不對葉舟和鄒鳴的事發表任何意見了。
“那我去休息了。”周遠鶴打了個哈欠,一天一夜沒合眼,他也撐不住了,“老板你也早點休息。”
葉舟:“去吧。”
他和周遠鶴聊完后就去找了莎拉。
莎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
說完,她還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話完全真實。
葉舟:“……”
以前沒怎麼跟人打過交道的莎拉直到現在都沒學會怎麼撒謊。
“你說實話。”葉舟蹲下去,直視著莎拉的眼睛,“你殺了他。”
莎拉立刻瞪大了眼睛,她連忙問:“誰告訴你的?鄒鳴告訴你的?!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葉舟頭疼的揉了揉晴明穴,本來熬了一夜就有點頭昏腦漲,現在情況還加重了,他語氣稍顯嚴厲地說:“我沒問他,你知不知道你撒謊很明顯?”
“只要你有合理的原因,我也不會罵你。”
此時的莎拉還是小孩子思維,以前葉舟不讓她喝人血,她就把不能喝人血跟不能殺人畫上了等號,現在她殺了人,第一反應就是隱瞞,甚至撒謊,害怕被“大人”叱責,害怕自己不再被喜愛。
莎拉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當時好像沒準備對我們動手。”
那個男人只是想把他們驅趕出去。
葉舟:“繼續。”
莎拉小心翼翼的去看葉舟的臉上,沒從葉舟臉上看出任何情緒,這才繼續說:“他看上去就不是好人,我殺了他是救人,對!我在救人!”
然而葉舟并沒有夸獎莎拉,更沒有輕輕放過,而是嚴肅的,甚至嚴厲的批評了她。
“你是吸血鬼,只要不是銀制子彈擊中你的心臟,你就不會死。”葉舟正色道,“到底是不是為了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真的孩子,你是個成年人了。”
“保護同伴,拯救受害者,這些都沒錯,但你不能因為個人的喜好去決定要不要動手。
”葉舟,“不然將來有一天,別人得罪了你,你也能直接下手。”
莎拉是強大的,但這份強大很可能因為她的懵懂變成惡。
而惡人,多數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在作惡的,就算意識到了,也會給自己找幾個自欺欺人的借口。
葉舟:“從明天開始,你不能再出去,等你什麼時候意識到錯誤了,什麼時候來找我。”
莎拉噘著嘴,她撅著嘴說:“他都把那個女人變成那樣了,我就是在救人!”
葉舟:“如果他不是動手的那個人呢?如果在某個情況下,是有人在對受害者施救,施暴者已經走了,你在沒有分辨,沒有聽對方解釋的情況下動手,就是在害人。”
這下莎拉不再說話,她看著葉舟,小心翼翼地去啦葉舟的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你別生氣,我以后我不這樣了,我錯了。”
“等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才行。”葉舟心硬如鐵,他撐著膝蓋站起來,看向了剛剛走出房車的鄒鳴。
莎拉看著葉舟的背影,眼眶已經紅了。
“她沒有生命危險。”葉舟揉了把男孩的頭發,“走吧,吃過早飯就去休息。”
男孩默不作聲的低著頭,他在葉舟把手拿開時才看向葉舟的眼睛。
他從沒仔細打量過這個男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清對方的臉。
年幼的男孩終于問出了一只困擾自己而得不到解答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好字被他說的很輕。
葉舟想了想,沒有說得太明確,只是說:“因為你對我很重要。”
男孩仰頭看著葉舟,他注視著葉舟的眼睛,沒有從中看到一點謊言的痕跡,反而從中看出了笑意,是溫柔的,他從沒見過的笑意。
不是這里的人眼中那種嘲諷的,居高臨下的笑意。
“想吃什麼?”葉舟朝男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