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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葉舟打了個噴嚏,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已經被晚風吹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他準備把腳從領頭男人的背上挪開時,身后傳來了響動,葉舟轉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鄒鳴和武巖。
他心情不錯的抬起胳膊朝鄒鳴他們揮了揮,等他們靠近后,葉舟才把腳收回來,兩只腳都重新踩在了草地上。
鄒鳴低頭看著面朝下躺在地上的男人,他問:“不殺?”
葉舟搖頭:“畢竟是哈姆的人,看哈姆愿不愿意花錢吧。”
不過就算哈姆愿意救,這人被打中的那條腿也廢了,這輩子只能當個瘸子,一個瘸子當不了打手,不死反而是種痛苦,他賴以為生的東西已經被摧毀了,那些他得罪過的人都能踩他一腳。
鄒鳴不知道葉舟在想什麼,他只是看著葉舟的側臉。
片刻的恍惚后,鄒鳴說:“那現在帶他們回去。”
葉舟:“不,你們看誰跑一趟,把哈姆帶過來,今日是今日畢,不要拖到天亮。”
武巖看了眼鄒鳴,他莫名有種自己是個局外人的感覺,不過他也不敢多說,不敢多問,老老實實地低頭說:“仙人,我回去吧。”
“注意安全,手電筒帶了嗎?”葉舟問。
武巖點頭:“帶了。”
才剛剛趕到又要趕回去,武巖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不過他不是自己走的,還帶上了那一家五口。
草兒和周文看著那群趴在木屋周圍的打手,葉舟只跟鄒鳴一起站在草地里。
打手頭領已經不動彈了,但還沒死,只是小腿在不斷流血。
葉舟看著從傷口不斷流出的血液,思考了兩秒后還是說:“得給他處理一下傷口,不然失血過多還是會死。
”
但葉舟不遠碰他,更不愿意救在他,沒在對方的傷口上再踩一腳都是葉舟仁慈。
于是葉舟看向鄒鳴。
鄒鳴:“我來。”
不知道為什麼,葉舟竟然從鄒鳴那平靜無波的眸子里看到了堪稱“寵溺”的情緒,葉舟想到這個詞就忍不住一個哆嗦。
鄒鳴蹲下去給男人止血,不過他的動作堪稱殘暴。
簡直是血流不死你也疼死你。
剛剛還一動不動跟死人一樣的男人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聲,凄厲程度就是遠處趴在地上的打手也忍不住渾身顫抖。
葉舟也沒有低頭去看鄒鳴到底是怎麼去給男人止血的,只知道鄒鳴看起來以后,男人腿上的傷口確實已經不再流血。
“你們怎麼走了這麼久?”葉舟剛剛開口問,但比起回到,他先等到的是一件外套。
外套上還有鄒鳴的體溫。
葉舟一愣,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鄒鳴。
鄒鳴卻面無表情,好像他剛剛什麼都沒做,又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沒必要覺得異常。
輕輕的,葉舟在心里嘆了口氣。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但卻又都不覺得尷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葉舟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寡言少語的人,他經常像是不存在,但又無處不在,明明長得人高馬大,卻又有一顆極細的心。
“你要是回去,會不會遇到危險?”葉舟問。
他知道自己去的某一個位面一定會遇到小時候的鄒鳴。
那現在這個鄒鳴就要回到他原本的位面去。
時間線不同,他們段時間內不會再相遇。
鄒鳴搖頭:“不會,基地現在已經是我做主了。
”
當他于尸山血海中提著上一任城主的頭走上基地至高處的時候,當那晚的烈火開始燃燒,基地里再也沒人敢反抗他。
“跟我說說你在那里的事吧。”葉舟取下了翻譯器,“我走以后的事。”
鄒鳴也取下了翻譯器。
那并不是美妙的回憶。
“基地的統治者姓趙。”鄒鳴說,“他在你走后培養了我。”
葉舟挑眉:“培養?”
鄒鳴:“他想把我培養成他手底下最忠誠的一條狗。”
鄒鳴在他身上見識了人性中最極致的惡,沒有約束,沒有顧忌,他像一頭沒有人性的野獸,所有人必須以他的意志為意志,以他的喜惡為喜惡。
姓趙的本身并沒有強大的武力,他是個身體孱弱的男人,擁有一雙陰鷙的,叫人覺得惡心的眼睛。
但鄒鳴也在他身上學到了一個道理。
想要成為統治者,要麼靠武力,要麼靠智力,但無論靠哪一樣都必須做到最強,強到沒有敵手。
姓趙的靠智力,靠平衡各方勢力,靠不斷的壓榨平民供養高層統治基地。
而他靠武力,靠鮮血和拳頭,靠打壓各方勢力,暴力拆解他們統治基地。
所以即便他殺了姓趙的,接手了基地,也依舊采取著高壓統治。
但這些鄒鳴沒有告訴葉舟,在他的嘴里,在葉舟離開他的位面后,他就老老實實當了“富家翁”,守著葉舟給他留下的財產過日子,偶爾也出去找找物資,然后就在找物資的時候簽下了合同,成了可以穿梭在各個位面的保鏢。
說到這里的時候,鄒鳴看起來有些難過,他眉目低垂,輕聲說:“其實我不確定能遇到你。
”
太多的位面,找到一個人幾率無限趨近于無,他也曾經絕望過,甚至對葉舟都生出了怨懟,希望葉舟從未出現過,否則他早就死了,也就沒有剜心蝕骨的痛,和苦苦尋覓卻最終發現了無希望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