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麗,我來幫你。”紅色卷發的女孩小跑著過來,她臉色泛黃,嘴唇也沒有多少血色,細長的手臂跟麻桿差不多,馮玲都擔心她下一秒就要厥過去。
凱麗是馮玲以前的英文名,雖然其實他們跟國外已經沒有多少聯系了,但上學的時候還是會有外語課,不過可學可不學,大多數人都選擇不學,學了也沒用。
有些人因為興趣學一學,但也僅限于一些基礎的詞匯。
馮玲也只上了幾節課,該忘的全忘了,到現在為止還記得的就是一個英文名。
“不用了,你去打掃吧。”馮玲從籃子里拿起一塊毛巾,正要往晾衣繩上掛,女孩卻沒有走,而是也從籃子里拿起毛巾。
馮玲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阻止,默許了對方的幫忙。
女孩的臉上擠出一個有些僵硬的討好笑容,馮玲嘆了口氣,她輕聲說:“今天又沒吃飽吧?”
發現馮玲愿意跟她說話,女孩的情緒立刻變得高昂,不過她并不敢告狀,只是說:“夠了夠了,我吃的很少,我能干很多活。”
馮玲:“……”
馮玲沒有再說話,而是沉默著把所有衣物都掛了上去。
女孩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情,她輕聲說:“凱麗,我媽媽烤了一些餅干,你想吃嗎?”
女孩:“很好吃!她還放了糖!”
當然,只有給馮玲的那一份里有糖。
馮玲搖頭,她瞥了女孩一眼:“你才應該多吃一點,再這樣下去,你肯定會倒在超市里。”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就只能被辭退了。”
女孩瞪大眼睛,她的眼眶立刻就紅了,為了這份工作,她的叔叔伯伯和表哥表弟都很不高興——他們都認為,只要她把這個工作讓出來,她的表兄弟們就能接手。
只不過因為父母也需要她的這份工資收入,所以一直沒有松口。
但他們并不會保護她,表兄弟們會在她落單的時候諷刺她,罵她。
可即便上班了,她也不輕松,她要干很多活,還總會被搶飯吃,她不能不給,如果不給,下班的時候男人們可能就會圍住她,她是沒辦法反抗他們的。
女孩低著頭,她小聲說:“不會的,我不會倒在超市里的,我一定會好好干活。”
馮玲有些發愁。
她是不可能保護這個女孩的,先不說思維區別,只說現在她現在可以讓這個女孩反抗那些男人,在超市的時候她也可以保護對方。
可然后呢?
女孩畢竟是要回家的,馮玲也不可能帶她走。
馮玲看得出來,葉舟并沒有在這里再聘請正式員工的打算。
只能這個女孩自己立起來,可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的體格不強壯,也不是特別聰明,在武力上她不是男人們的對手,而她手里又沒有權力或者土地資源。
在農業社會里,要麼擁有強大的武力值,比如一個家庭里的男人多,這個家庭就可以在本村橫著走。
要麼擁有土地資源,地主可沒有佃戶力氣大干活多,但因為他們手里有絕對資源,所以他們可以請人手,靠資源和金錢得到超然的地位。
而女孩們在這兩者中都沒有一席之地。
馮玲思考過后發現自己其實也幫不了她們,唯一幫她們的方法只有兩個,要麼讓她們換一個環境,要麼改造她們的環境。
但前者是葉舟才能決定的事,后者嘛——她一個要工作的人,實在沒有那個精力,也不認為短短幾個月幾年就能改變環境,改變大環境,起碼需要三代人的時間。
于是她只能說:“不是你說你行就可以,如果你倒在超市里,甚至死在了這里,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只能給你的家人賠錢,但這并不是我們的錯。”
“我們沒有克扣你的飲食,你每天都能打到足量的肉和菜,工作的時間也不長,一天八個小時,還有加班費,不管在哪里,這個時間待遇和工資,都已經算不錯了。”
馮玲看著女孩的眼睛:“我們不應該為不屬于我們的錯誤付出代價,對嗎?”
女孩的眼眶已經紅了,她解釋道:“我身體很好,我從小就沒怎麼生過病,我……”
馮玲偏過頭,不再看女孩的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如果你不能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我還是建議你自己辭職,辭退總是不太好聽,這也是為了你好。”
女孩低下了頭,肩膀不停聳動。
馮玲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她還是強迫自己抱著籃子離開了這里。
她很想幫這兩個女孩,她們勤勞淳樸,對所有不公平都逆來順受。
可她又很清楚,她幫不了她們。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給她們虛假的希望,以免到時候讓超市離開,這些女孩會陷入更大的絕望。
馮玲放下籃子后就去向葉舟報告了這件事。
葉舟正在對賬單。
超市開業這麼多天,掙到的錢其實不多,滿打滿算也兩萬四。
這還是附近的農戶都被掏空了的結果,購買力實在有限。
葉舟正頭疼的時候,馮玲就來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
葉舟聽完后沉默了一會兒:“不用想這麼多,直接把那幾個男人辭退,我們超市不需要偷懶的員工,這樣責任全在我們身上,那些男人就算恨,恨得也是我們,而不是那兩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