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葉舟反應太大,除了鄒鳴以外,其他人都默默退出了休息室,就連莎拉都被強行帶了出去。
葉舟低頭看著坐著的鄒鳴,兩人四目相對,葉舟極力收斂了脾氣,輕聲說:“說話。”
鄒鳴:“只是沒留意。”
在葉舟繼續發火之前,鄒鳴說道:“是失誤,帶著莎拉一起,讓我分心了。”
鄒鳴平靜地說:“現在的她沒有能力也沒有經驗,除了拖我后腿什麼也做不了,公爵畢竟是她母親,她有遲疑就是致命的。”
葉舟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氣后從旁邊搬來了一把椅子,他緊挨著鄒鳴坐下,抓住了鄒鳴的一只手,表情平和了下來。
“我考慮的不夠周到。”葉舟看著鄒鳴的側臉,“我的問題,我給你道歉。”
鄒鳴卻說:“不是什麼大事。”
葉舟:“肉都少了一塊,還不算大事?”
鄒鳴轉過頭,四目相對,鄒鳴嘴唇微張,葉舟充滿期待的看著他,等著聽他接下來的話。
但鄒鳴那明明已經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葉舟:“……”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你總能說吧?”
“莎拉嚇傻了。”鄒鳴看向窗外,輕聲說,“我讓她找地方躲著,她沒動。”
葉舟完全不能想象當時的場面,哪怕現在的莎拉還不是那個能獨當一面的莎拉,但從小生活在吸血鬼堆里,什麼樣的畫面能嚇到她?
“公爵已經不像人了。”鄒鳴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連他都有片刻愣神。
與其說是公爵,不如說是一塊可移動的肉球或者肉瘤,那顆銀質子彈還是擊中了公爵的心臟,只不過她沒有立刻死去,而是用殘存的一口氣吸食了人血。
雖然能維持生命,卻不能維持外貌。
她的身體自動摒棄了一切消耗能量卻又不必須的器官。
比如手腳五官,勉強能看出是腦袋的地方只有一對收進去的耳朵和一條縫似的嘴。
她的大半身體都埋在土壤里,連皮膚都摒棄了。
她變成了一個令人惡心的怪物。
但即便這樣,吸血鬼強得驚人的生命力依舊讓她能夠攻擊鄒鳴和莎拉。
她的神智是清晰的,她知道莎拉是自己的女兒,也知道莎拉更好對付。
所以她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莎拉。
“救她的時候受的傷。”鄒鳴看向自己的胳膊。
他當時反應很快,被咬掉的肉大約只有嬰兒的拳頭那麼大。
在鄒鳴看來這是小傷——沒遇到葉舟以前,他受過更重的傷,甚至得不到包扎和醫治,可他也挺過來了。
鄒鳴反握住了葉舟抓著他的手,難得語氣輕柔的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葉舟卻聲音艱澀:“是我的錯。”
“我明明知道現在莎拉還不是……”葉舟沒有把話說全,但鄒鳴知道他的意思,“我應該考慮的更周全,她就算是吸血鬼,沒有經過歷練,根本算不上戰斗力。”
現在的莎拉只能欺負欺負人類,跟同族打根本沒有勝算。
否則她也不會被欺負那麼多年了。
葉舟看著鄒鳴的手背,鄒鳴的手心里有一層繭,讓他感覺溫暖又粗糙。
這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哪怕只是這雙手,都知道鄒鳴是經歷了多少磨難才成就了現在的他。
“這段時間你都不用上班,好好養傷,工資照發,這個算工傷,我會補償你一年工資,你要是還有什麼需求直接告訴我。
”葉舟聲音關切。
鄒鳴:“公爵沒有死,她鉆進了地底。”
“之前你的承諾,還有沒有效?”
葉舟一愣,他想了想,總算想到了鄒鳴臨走前自己的承諾,他點頭說:“有效,一直有效。”
聽到這句話,鄒鳴的表情立刻放松了,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太明顯的笑。
葉舟:“你笑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還笑得出來?”
鄒鳴輕輕搖頭:“不重。”
“我去給你倒杯水,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給你拿。”葉舟正要站起來,卻又被拽回了椅子上。
鄒鳴握住他的那只手沒有松開,而且看樣子似乎永遠都不準備松。
葉舟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抬頭看了看鄒鳴。
鄒鳴的目光也跟著葉舟的目光挪移。
葉舟看鄒鳴這副“毫無察覺”的模樣,終于忍不住說:“該松開了。”
“兩個大男人握這麼久的手。”葉舟身上汗毛倒豎,“你不覺得肉麻嗎?”
男人之間握手可以,但握這麼久,已經不屬于握的范疇了,簡直是牽手。
鄒鳴這才松開了手,但他什麼也沒說,也沒解釋。
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注視著葉舟。
葉舟瞬間慌亂起來,他立刻站起來,甚至忘記了鄒鳴是個傷員,匆忙說了聲:“我出去了。”
他幾乎是從休息室逃出去的。
反手關上休息室的門,葉舟后背靠在了墻上,他伸手抹了把額頭,他竟然流了冷汗。
剛剛鄒鳴的眼神讓他覺得陌生,鄒鳴的舉動也讓他心有余悸。
鄒鳴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什麼暗示?
可是他的舉動是不是太曖昧了?
葉舟有些混亂,他感性的一面告訴他,鄒鳴對他很可能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理智卻告訴他,如果鄒鳴只是受傷后忽然感性了一下,而他把對方的意思理解錯了,貿然去問,到時候尷尬和無地自容的人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