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精的瞳孔收縮,他張著嘴,不可置信地問:“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如果這里不是天國,那這燈是什麼?!還有這個屋子!這里肯定是天國!肯定是天國!”
地精喃喃地重復著這五個字,他把自己縮成一團,重新用被子蓋住了自己,拒絕和葉舟交流,拒絕接受現實。
他蜷縮在被子里,咬著手指無助的哭泣。
他寧愿自己已經死了,那他就從苦難的命運里解脫了。
只要他還活著,要麼他一生東躲西藏,食不飽腹,要麼再次成為奴隸。
他知道這些大人們,大人們對他這樣的地精好上一點,就一定是要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葉舟沒有勸他,他也知道對方情緒激動的時候自己再怎麼勸也沒有用。
所以他只是放下了羊奶和肉粥,然后退出了帳篷。
離開帳篷,葉舟站在夜空之下,這已經是他今晚進入的第六個帳篷里。
能夠順利和他對話的人只有剛剛的地精——即便這個地精神智還有些不清醒,但他們至少對話了。
另外五個只會大叫和慘叫,其中有一個甚至打翻了羊奶和粥。
但葉舟沒有生氣,他抬起頭看著夜空,內心格外平靜。
可能是凄慘的人看多了,所以他的情緒不再會輕易起伏。
只是這并不意味著葉舟變得麻木不仁,他依舊會同情這些人,依舊愿意施以援手,授人以漁。
可他已經不再有見到草兒母女倆時的驚恐了。
似乎人瘦成骷髏是件很常見的事。
葉舟嘆了口氣,準備再去取一份奶粥送進下一個帳篷。
雇員們是輪班制,他們一部分在宿舍里休息,一部分人在城里巡邏和觀察有沒有鎮民往外跑。
只有葉舟和周遠鶴有時間照顧這些血奴。
周遠鶴的動作比葉舟快,葉舟才看了六個人,周遠鶴已經看完了十二個。
兩人在取餐的地方碰了頭,周遠鶴有氣無力地對葉舟說:“老板,我要累死了。”
葉舟這次毫不留情地說:“你大半個白天都在休息。”
周遠鶴嘆了口氣:“我身體不好。”
葉舟:“……行了,你這話哄哄別人還行。”
周遠鶴的身體并不差,而且就算差,在位面旅程中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只不過周遠鶴總是表現的格外“嬌弱”。
雖然分配給他的任務他也不推脫,可他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病弱的人設,一定要把這個人設扮演的至善至美。
周遠鶴又嘆氣:“老板,你不累嗎?”
葉舟已經端起了餐盤,他微微搖頭:“我不累。”
周遠鶴驚道:“為什麼啊!”
他不理解葉舟,他是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不干活也能生活,要是能找到個愿意養他的人,讓他干什麼都行。
但葉舟不是,葉舟在他看來,是沒事也要給自己找點事做的人。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每次想到什麼就立刻去做,一點拖延癥都沒有。
周遠鶴有點怕這樣的人,不理解,但也有些敬佩,因為他知道哪怕他投胎一遍,也做不到這樣。
葉舟看了周遠鶴一眼,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自然地說:“就是走幾步路的事,很輕松啊。”
周遠鶴:“……”
他朝葉舟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不愧是養大了……”
葉舟沒聽清:“什麼?養大了什麼?”
周遠鶴連忙說:“不愧是養大了莎拉的人!”
葉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莎拉一點都不勤快。”
“只要不給她事做,她是絕對不會自己張口問的。”葉舟想起莎拉以后的樣子就有些頭疼,“還喜歡躺在沙發上吃糖,每次糖渣都會掉下去,我說了她多少次她的不改。”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當家長的都那麼啰嗦了。
家長不啰嗦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是不在乎,一個是自己比孩子更懶。
葉舟皺眉看著周遠鶴:“她不會是向你學的吧?”
周遠鶴:“……老板,甩鍋也不是這麼甩的,怎麼就不能是她自己天生的?”
葉舟沉默半晌,一言不發的端著餐盤走了。
周遠鶴站在原地看著葉舟的背影,他抹了把自己的臉。
他只能勸自己,葉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家長”,一定是現在的莎拉太慘了,老板被她的慘狀刺激的失去了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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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坐在板凳上,她抬著頭,和站在她旁邊的鄒鳴大眼瞪小眼。
“你不喜歡我。”莎拉看著鄒鳴說。
鄒鳴從沒把莎拉當過孩子,他沒說話,默認了。
莎拉也不在乎:“我也不喜歡你。”
鄒鳴移開了視線。
莎拉:“你在他身邊待多久了?你是他什麼人?兒子?”
鄒鳴:“……”
他臉上平靜的表情第一次有崩塌的趨勢。
莎拉又想了想:“不對,人族不像我們,他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
鄒鳴覺得自己要是跟莎拉搭話,一定是因為他傻了,他打定主意,無論莎拉再說出什麼話來,他都要當做麼聽見。
“我很喜歡他。”莎拉站在椅子上,“草兒說,他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
“我不要我母親了,她不是好母親。”
她挑釁般的沖鄒鳴說:“我要他當我的母親,我會保護他,對他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