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項眼睛微瞇,他看著陳商的表情,思索片刻后認為此人應當沒有哄騙自己,于是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先生歸陳后見到此人,能將此人勸到我魯國來。”
“我魯國兵強馬壯,國力不知強于陳國幾何,若是做生意,在魯國做,應當是比陳國更好。”
陳商連連點頭:“公子說的是,不然小人也不會總是往來于魯陳之間。”
公子項朝他笑道:“先生不必緊張,我這麼一說,你姑且一聽。”
“若是能將此人勸到魯國,我雖不能叫你位列朝堂,但有我在,魯國無一人敢找你的麻煩。”
公子項:“商人追逐天下之財,魯國雖不及天下,但掛著魯國的印,想來先生能掙得更多。”
陳商輕聲說:“那人待我和別的商人都無二致,我去說,恐怕也說不動他,公子既然有自己的人,和不派人入陳,與其買賣?”
公子項微微皺眉:“我買,他就賣?陳侯不管?”
在他看來,一個擁有這麼多奇珍異寶的商人是不能在某地長久停留的。
畢竟公卿貴族想奪走他的東西太過容易,哪怕找到了靠山,這個靠山又能讓他依靠多久呢?
他若是陳侯,是絕不可能叫這個商人與別國商人做買賣的。
若是他聽話,能為國謀利,那還能伸手照拂,若他不聽話,就能立刻除之。
陳商:“聽說他對陳侯有救命之恩,陳侯感念他的恩情,因此國內無人敢去找他的麻煩。”
公子項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他嗤笑一聲:“原來如此。”
陳侯嘛,心腸軟的老好人,做出這樣的事不稀奇。
“好,那先生何時歸陳?我派人與你一同去。
”公子項,“至于你的貨物,我全買下來。”
陳商立刻站起來對公子項行禮:“公子高義!”
公子項又和陳商說了一會兒話,甚至還留陳侯在府中吃飯,派自己的馬車送他離開。
等陳侯走后,管家才問公子項:“公子為何待一個商人如此?雖說夫人如今是他的靠山,可公子在君上面前可比夫人說話有分量。”
公子項笑道:“你不懂男人。”
管家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他自己也是男人,有什麼不懂的?
公子項:“到了君上那個位子,能信的人不多,夫人沒有家族,甚至沒有自己的姓氏,她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他,對君上而言,只有完全依靠自己而活的人才能信任。”
“你覺得,是我這個手握重權的公子可信,還是需要從君上手里分得權力的夫人可信?”
“枕頭風一直有用,不是因為國君們都是傻子,而是他們都以為,一個需要依靠自己的人,是不會對自己起壞心的,更何況夫人確實沒對君上起壞心。”
公子項:“這個陳商……究竟為何而來呢?”
“他來到曲阜便找了靠山,四處為自己造勢,囤積貨物卻不買賣,似乎就等著我上門找他。”
管家嚇了一跳:“此人有歹心?!那可萬萬不能放他離魯!”
公子項伸手攔住了管家:“無妨,陳國弱小,即便真出了事,后果我們魯國兜得,陳國可兜不得,待我的人跟此人一起去陳國,自然就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了。”
坐在馬車上的陳商終于呼出了一口氣。
他還記得超市老板是如何叮囑他的,只要他能將別國的商人帶回臨淄,從他手里買賣東西,那他就能壟斷超市里的一樣商品。
位列魯國朝堂自然很有誘惑力,他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就答應了。
可他的理智拉住了他。
他現在所有的本錢都是超市老板給的,魯國需要的是那些新奇的貨物,不是他這個人。
一旦他手里沒貨了,進不了貨了,也沒有把超市老板帶來魯國來,那他就是失去了價值。
一個沒有價值的商人,甚至不如奴隸。
陳商長舒了一口氣。
這次他帶著公子項的人回去,超市老板應當會履行承諾吧?
壟斷一樣商品……他是選大白兔奶糖好呢,還是選水晶球好呢?
哎,玉米糖漿也不錯,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的布也很好。
陳商憂愁的望向車外。
此時天已經黑了,可曲阜城內路上依舊有行人,人們舉著火炬穿行,小娃娃在父母的懷里啃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陳商還能聽見笑聲。
他驀然握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陳國的糧食,不是陳國受苦的庶民百姓,這些魯國人能活得這麼自在嗎?
憑什麼耕種田地的陳國人吃不飽肚子,什麼都沒做的魯國人卻能吃飽穿暖?
他說商人沒有家國,可他一日是陳人,一生都是陳人,這是刻在骨子里揮之不去的印記,陳國受辱,他依舊會覺得痛苦。
陳商抹了把臉,他從行人身上移開視線,隨著馬車的抖動,慢慢朝著他所住的驛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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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超市里進貨,將貨物賣到其它國家的商人們總算給葉舟帶回來了好消息。
第一個回來的人是趙商,此人應該是趙國在陳國留下的間人,不過因為陳國實在沒什麼政事可以泄露,所以多年來他在陳國,既沒有掙到錢,也沒有傳遞回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