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夫人,你的傷……”陳侯看向侯夫人肩上的箭。
侯夫人咬牙搖頭:“沒什麼,倒是那幾個寺人,和這些護送我們出來的甲士……”
“甲士十人……”侯夫人的聲音略微哽咽,“君上莫要耽擱時機!”
侯夫人這樣,根本沒法和他們一起進宮,陳侯只能對侯夫人說:“夫人稍等,我去尋醫士來。”
他怕箭頭有毒。
并非蛇毒一類的毒藥,而是箭頭常有銅銹,入了人體,哪怕要不了人命,也要叫人受長久折磨。
陳侯現在能想到的醫士只有一個人——周遠鶴。
而他印象里,有可能讓妻子不受折磨的,也就只有這個人了。
他倒也不忌諱周遠鶴是個男人,如今還沒有男女大防,雖然有些世家會讓子女在出嫁和娶親前保持貞潔之身,但那是美德,美德之所以是美德,就是因為少見,是常人所沒有的。
在這個君權式微的時代,國家雖然貧窮,但民風卻很自由。
生過孩子的婦人比未婚少女更受婚戀市場的歡迎,而少女們在婚前談一段或者幾段戀愛,甚至在婚前生個孩子都沒什麼,正相反,如果少女生下了孩子,孩子的生父又養不起母子倆,那迎娶她的男人還會接受這個孩子。
他們傳承的不是血脈,而是姓氏,只要姓氏給了這個孩子,那這個孩子就是家族的一份子,就要為家族效力。
并且這樣一來,這個并非自己血脈的孩子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反而會對家族更忠心。
但也有不愿意接受妻子婚前產子的男人,可這也很好解決,只要把孩子送走就行了。
留在妻子娘家,或是送給別人,都行。
貴族女子的限制更少,她們養得起孩子,也養得起情人,所以陳國的公主,陳侯的姐妹,幾乎個個都有四五個情人。
唯獨陳侯是一股清流,他雖然是一國之君,但只有一位夫人。
倒不是因為他對夫人的感情有多深,畢竟婚前都沒怎麼見過面,而是因為侯夫人的母族乃陳國除了公室外的第一大族。
張家掌握著陳國三十六座城池,而侯夫人的母族江氏,掌握著陳國五十八座城池。
雖然這些城池都不大,但大城,掌握那麼四五座,就已經能傲視所有世家了。
陳侯迎娶侯夫人,也是為了給自己增加砝碼,更何況侯夫人是個聰明人,兩人成親以后不像夫妻,更像伙伴。
陳侯叫來小兵,讓對方請周遠鶴過來。
眼看著周遠鶴走到跟前,陳侯才朝周遠鶴行禮道:“夫人就托您照顧了。”
周遠鶴走到侯夫人身邊,侯夫人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個年輕人——對方個子很高,削瘦,臉色不好,比起醫士反而更像病人,并且他的衣著……
短發,露出胳膊的上衣,露出兩條小腿的褲子,怎麼看怎麼奇怪。
但衣服和褲子的面料極好,縫線也很細密平整,不像是買不起不起布料的人。
周遠鶴湊近看了看,對陳侯說:“沒什麼大事,只是要養一段時間。”
陳侯松了口氣,他沖侯夫人說:“我與衍弟先進宮,你帶著瑞兒在此處休息。”
時間緊迫,他也沒有太多時間跟夫人解釋自己最近的遭遇,只能留一個親兵看護侯夫人,再讓對方為侯夫人解答問題。
陳侯進宮,葉舟倒是沒有跟他一起進去。
現在最大的阻礙已經清除了,如果這樣陳侯都被能反治,那他還是不要當這個國君了,早點改行比較好。
陳狩帶來的士卒在大將離開后原地叛變,被陳衍收進了他們士兵里,一起沖向了南門。
葉舟嘆為觀止,對士卒們靈活的應變能力感到震撼。
侯夫人肩上的箭還沒有取下來,周遠鶴只能去找葉舟要帳篷,畢竟周邊的百姓家里估計還不如帳篷干凈,周遠鶴借帳篷的時候還有些發愁,一直愁眉苦臉。
葉舟把帳篷給他,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麼一直愁眉苦臉的?”
周遠鶴嘆了口氣:“我好忙啊。”
葉舟:“……雖然是比前面幾個位面忙一點,但你也不是天天上班。”
周遠鶴又嘆氣:“就是因為不用天天干活,我才來這兒的,不然我待在原位面就好了。”
“你在原位面應該也是醫生?”葉舟問。
周遠鶴點點頭,唉聲嘆氣道:“天天加班,遇到胡攪蠻纏的病人家屬還要醫鬧,我當年腦子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才學的醫?我就只是想找個穩定工作混日子。”
葉舟:“你真是辛苦了。”
周遠鶴連連點頭,覺得自己是真的辛苦。
葉舟:“……”
雖然周遠鶴很不愿意干活,但好在有活的時候也不推脫,并沒有失職的地方,想抱怨就讓他抱怨吧,當老板的,耐心還是得有。
·
侯夫人抱著孩子,她沒見過眼前這些人,這些人的衣著打扮格外奇異,怎麼看都不像是陳國人,甚至不像她知道的任何一國,這些男男女女自成一派,和他們完全不同。
但她也并不太擔心,她心里清楚,丈夫是不會把她交給無法信任的人的。
尤其她的懷里還有他們的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