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毯子……
除了神跡,韓冉再想不到別的。
再是能工巧匠,應當都制不出這樣能自熱的毯子。
士卒們不懂,他卻是懂的,身為陳國左將,世間珍寶他雖未能擁有卻也見識過。
若世間有這樣的東西,即便他不曾見過,也一定能聽說。
韓冉又呆坐了一會兒,他實在不想離開這溫暖的被窩,不過他也沒呆多久,很快就爬起來,穿上了夾衣,拉開帳篷的時候看到外頭陽光正好,便也沒穿皮甲,劍也沒佩,直接走出了帳篷。
“左將軍。”身旁經過的士卒們停下腳步,抱拳行禮。
韓冉抬了抬手,士卒們重新站直,韓冉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士卒們互相看看,都笑起來:“在家時睡得都沒那麼好。”
“暖得很呢!抱著婆姨都沒那麼暖!”
韓冉指了指他:“可以啊你小子,討上婆姨了?”
被指的士卒低頭撓了撓后腦勺,頗有些羞澀道:“老父老母幫我討的,正經是個好婆姨,臉圓圓的,看著就喜歡。”
韓冉也笑:“行了,等雪停了,回去以后你也能繼續抱著婆姨睡覺!”
士卒們紛紛大笑,被笑的士卒惱道:“左將軍笑就算了,你們笑什麼笑!自己討不到婆姨,還來笑話我,我看啊!你們這是嫉妒我!”
他們很快打做一團,也不下重手,互相跟撓癢癢似的。
待木柴曬得能燃起來以后,士卒們就開始鏟除地上的積雪,挖出一個露出地面的坑來,再撿來石頭把地面鋪上,然后架起火堆開始燒水。
他們將雪燒化,將表面帶著一層鹽霜的肉塊放進了鍋里。
肉香很快彌漫在四周,士卒們忍不住靠近這口大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鍋里的肉。
第一批肉煮好以后,伙頭兵便喊道:“都別急,一個個到前邊來,人人都有!”
煮好的肉并不軟糯,不能跟鮮肉比較,但士卒們多數一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更別提鮮肉了,就連王公貴族多數時候吃的都是熏肉,畢竟鮮肉易壞,活禽又不好養在宅院內,于是風干的肉干和熏肉才是肉中主食。
平時他們吃的肉多是雞鴨禽類的肉,老百姓要養,也多是養這兩樣。
馬肉倒是偶爾能吃到,但必須是軍營里有馬老死或者能從戰場上拖回死馬。
牛肉更少,因為有些農人認為牛勞累了一生,死了就應當與人一樣入土為安,于是還有人在牛被埋以后悄悄挖出來吃,不過若是被逮住了,可能要被打死。
豚肉和其它野獸的肉一樣,都看運氣,畢竟野豚有獠牙,沖撞起來幾個成年男丁都不一定都攔下,就算打到了,多數也寧愿賣給商人,或是獻給當地著族,換一些金銀糧食回家果腹。
士卒們現在也沒有碗,看著肉煮好了,便等著撈起一塊,他們也不覺得燙,只要拿雪裹一裹就能入口了。
韓冉也分到了一塊,他不愿意吃獨食,士卒們吃什麼他便吃什麼。
除了肉以外,還有饅頭,都是蒸好的饅頭,只需要放在鍋上熱一熱便能吃。
“這肉味道真不賴,吃著倒不像只用了鹽的。”親兵咬了一大口肉一邊咀嚼說,“味道豐富,好肉啊!”
韓冉也咬了一口,甫一入口,便能品嘗到復雜滋味,卻不會因為太過復雜叫人覺得難吃。
明明瘦肉居多,卻一點也不柴。
“這肉像是用香料腌制過的。”韓冉嘆道,“這可真是大手筆。”
親兵:“大將軍用天子劍換的呢,看來也沒換虧!”
韓冉長舒一口氣:“衛尉名劍……”
親兵不以為意:“以前還能號令千軍萬馬,現在也就是一把沒開鋒的劍,左將軍吃著吧,您要是心疼,以后再換回來。”
韓冉知道親兵是在和自己說笑,他笑著搖頭:“我的家底可不豐,真要是換,我老子娘還不把我大卸八塊?說不定死了都不叫我埋進祖墳。”
“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他想陳國了,想家了,可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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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侯舒坦極了,他吹著暖風,手里捧著一碗刨冰,上面淋了一層草莓味紅彤彤的果醬,還撒了一些餅干碎和水果粒,拿著小勺子一口口慢慢吃著。
“這東西滋味可真好,若能帶回臨淄去,正好叫夫人也嘗嘗,她可是嗜甜如命。”陳侯席地而坐,靠在“墻面”上,心情極好地沖陳衍說,“醫士說這冰碗我吃得,你吃不得,可我也不能多吃,就吃這一碗。”
陳衍倒是也不嘴饞,他有些急切地問:“君上見了此間主人,可問出什麼了?陳國的事,你問是沒問?”
陳侯擺擺手:“問了問了,你聽我細細給你講。”
等陳侯把那商鞅的故事再講了一遍后,陳衍皺著眉說:“這法子,聽著可行,可知易行難。”
陳侯點點頭:“仙人倒是給我出了個主意,如今陳國還不在生死存亡之際,要想大改并不容易,本侯首要便是得握住兵權,公族是不敢想了,得先讓大臣們支持我。”
陳侯:“哎,若能遇我之商鞅便好了。”
陳衍想的卻是陳侯嘴里的耕戰,如今的陳國士卒都是靠陳侯養的,陳侯窮啊,窮得蕩氣回腸,就連王宮的夫人身上都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頭上簪的都是木簪,倒是公族里貴胄們的夫人,穿金戴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