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里的神靠的都是明搶。
紅發男人凱恩就跟馮玲說過這里的神話故事,月神是所有神明里最寬容的。
但葉舟聽完馮玲轉述的故事,完全沒明白月神寬容在哪兒。
因為這位月神除了不殺人,該干的壞事祂一樣沒少干,心情的時候就不說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讓人間地動山搖,喚起狂風驟雨。
誰得罪了祂,祂就要把人抓起來,關上一千年,這人要受一千年的折磨。
神要人間的東西,如果人不給,神就自己搶,搶完人類還要自我反省——我們怎麼這麼吝嗇,這麼狹隘,這麼過分,竟然不把神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所以神跟人交換,絕對是崩神設。
葉舟的計劃是先給他們一根蘿卜,就吊在他們眼前,讓他們永遠吃不到又永遠追逐。
然后再讓領主主動掏東西。
原本葉舟還有些擔心,他需要一個發言人,熟悉這片大陸的規則,又能明白他的意思,挖空心思為他提供好處,去坑領主,就像草兒娘那樣的人。
草兒娘在大梁朝給他提供了太多好處,葉舟希望在這里也能遇到第二個草兒娘。
至于這個人是好是壞,是忠是奸,都不重要,只要能讓葉舟達成目的。
回到樹林里的葉舟沖鄒鳴說:“我覺得那個叫科特的人不錯。”
鄒鳴皺起眉頭:“不錯?他只是個投機者。”
葉舟拍了拍鄒鳴的肩膀:“不要這樣想,只要他有用就行了。”
如果他真的十惡不赦,葉舟并不吝嗇一顆子彈,但如果他并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不去管他就行了。
“我要出去一趟。”鄒鳴突然說。
葉舟“啊”了一聲:“你不去支帳篷?”
鄒鳴看了葉舟一眼:“你不喜歡住帳篷。”
“我不喜歡也沒辦法啊。”葉舟嘆氣道,“剛剛我實在說不出我要去木屋休息的話,里頭還有個傷員,還是我打傷的。”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開槍有錯,更不覺得內疚羞愧,可開槍的人和受傷的人同處一室?怎麼想都覺得受不了。
至于把人趕出木屋,那就更奇怪了。
“那就讓他們把他搬下山。”鄒鳴對傷員的命半點不在乎,對方會不會在下山的路上死于顛簸他也不在意,平淡道,“在山上他也是等死。”
說完鄒鳴就朝著木屋的方向走了過去。
葉舟連忙追過去,他抓住了鄒鳴的手臂,疊聲說:“算了算了。”
“真別去。”葉舟,“我想到我要躺在被我開槍打傷的人睡過的床上,我就覺得全身不自在。”
葉舟又說:“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想讓我睡得好,但我覺得我過去,會睡得更差。”
“今晚我多噴點花露水就行。”葉舟說。
他沒說假話,也不是客氣,跟鄒鳴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自覺和鄒鳴已經是感情深厚的朋友了,鄒鳴這個人不愛說話,可他會很認真的傾聽,并且把他的需求記在心上。
葉舟覺得鄒鳴心里有一桿秤,什麼都清楚,只是不愿意說。
簡而言之,鄒鳴在葉舟心里,就是一個溫柔沉默,又能干利落的人。
能做的,鄒鳴就不會說。
換言之就是有點軸,認定了什麼就堅定的走下去,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哪怕撞得頭破血流,撞得沒命,都要繼續走。
因為這就是他選擇的路,他不會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葉舟欣賞這樣的性格,也喜歡擁有這樣性格的人。
他一直都這樣,對于朋友,他總是越看越順眼,對方身上的優點會被他放大,缺點則會被他忽略,他自己不是完人,也就不會要求別人是完人。
對著鄒鳴,葉舟從來都是有話直說,絕不委婉。
“我是這麼想的。”葉舟拉鄒鳴拽了回去,讓對方坐在石頭上,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來,他遞了一瓶水給鄒鳴,鄒鳴接過后葉舟才說,“還是跟他們保持距離比較好,人跟人之間的距離一旦近了,就會得寸進尺。”
鄒鳴愣了愣,他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手里的水瓶。
葉舟沒發現鄒鳴的異樣,繼續說:“所以沒必要為了住的好點,就把我好不容易搞出來的月神身份搞崩,現在受點苦沒什麼,現在吃苦,都是為了之后的甜頭。”
鄒鳴:“我知道你的意思。”
葉舟松了口氣:“那就好。”
葉舟看向天邊的月亮,他笑了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月神的話,他看到我假冒他,會不會氣得睡不著覺。”
·
他們沒挨打!也沒被抓起來!
伊拉縮在奴隸當中,他們原本都跑了,結果發現管事們并沒有抓他們后就又跑了回來——逃跑是件難事,畢竟周圍沒有村莊,就算有,他們也不敢進村,一旦被發現是逃奴,他們就會被抓起來吊死。
伊拉看著其他人回去后也沒挨打,就也悄悄的回來了。
有些逃得遠了的奴隸沒回來,伊拉回來以后一直在后悔,或許他不該回來,說不定現在都已經自由了,但過一會兒他又不后悔,畢竟誰知道那些逃奴會不會死在野獸嘴里,又或者死在某個陷阱里?
他只是想活著,反正逃走和留下,危險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