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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同伴終于在下午趕了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并沒有騎在驢上,而是牽著一頭驢,驢背上還坐著一個身材怪異的老者。
他有一頭花白頭發,和長胡子連在連一起,雪白的眉毛也是一字眉。
明明是歐洲人的長相,卻讓人覺得像個小號的彌勒佛。
實在是葉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兒看到一個這麼豐滿的人。
同伴名叫索姆,他焦急地對翻身下驢的巫醫說:“他一定是被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擊中了,可能是鬼魂!或者狼人吸血鬼!”
巫醫并不敷衍:“他身上真的有一個洞?附近還沒有兇器?”
索姆點點頭:“對,沒有看到鐵片,也沒有看到箭頭。”
巫醫皺著眉:“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希望那個可憐的小伙子現在還活著。”
他們說話的時候,正好邁過了那個“淹死”在泥塘里的奴隸。
沒有一個人看他,好像他只是一塊石頭,一跟雜草,唯獨不是一個人。
推開木門后,巫醫快步走到了躺在床上的希爾身旁,他甚至還不知道希爾的傷口在哪兒,就突然大吼了一聲:“卡迪布提!”
管事們被嚇了一跳,但也沒有阻止他“施法”。
巫醫是這里唯一的醫生,他們需要管理祭祀祭神,還要為人們治療疾病,當然,治死的多,治好的少得可憐,可這也是這里的人面對疾病時唯一能指望的了。
希爾其實看不太清自己眼前出現的人是誰,他感覺自己好一點了,身體沒有那麼冷了,他摸索著想去抓住索姆的手,卻抓了個空,是索姆自己撲過去,抓住了希爾的那只手。
“你不會有事的。”索姆聲音哽咽,“你不會有事的。”
他和希爾是玩伴,從小一起長大,他只是普通農民的孩子,將來極有可能變成農奴。
是因為希爾把他當朋友,他才能成為“領導者”的一員,不成了奴隸,父母家人也不需要。
如果希爾死了,他還能守護住現在的一切嗎?
而且男仆大人,會原諒他嗎?
希爾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只要保護住希爾,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就能繼續當自由民。
“巫醫大人。”索姆望向還在不停念唱的巫醫,“我記得有一種辦法……”
“可以救回重病的人。”
巫醫沒有搭理他,在念完自己該念的以后,才咧嘴說:“別想太多,他只是受了點傷。”
巫醫走到床邊,他就在眾目睽睽之后,把自己的手指攪進了希爾的傷口里。
他還頗有些得意地說:“這樣的傷口,反而比那些殘留了鐵片的傷口好。”
“只要用草藥蓋住纏起來。”巫醫侃侃而談,“明天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死,那就能活下來了。”
眾人:“……”
沒死就能活,這不是廢話嗎?
可畢竟這附近就這一位巫醫,管事們脾氣再差,都不想得罪他。
巫醫隨身攜帶了一個木桶,他拔開塞子,里面一股枯枝爛葉發酵的味道突然沖出來,差點把木屋內的所有人都沖暈。
偏偏他自己渾然不覺,沖索姆說:“把這個給他敷上。”
巫醫:“傷口不大,不需要你去推擠。”
索姆也不敢不信這藥,不管味道再怎麼難聞,看著再怎麼恐怖,他都當做靈丹妙藥般給已經暈過去的希爾抹上,他的動作很輕,動作卻很快,目光中滿是期盼。
他恨不得這藥剛抹上,希爾就能立刻醒來,然后生龍活虎的和他玩笑,甚至再去毆打奴隸。
“好了,就這點事。”巫醫老神在在地說:“我要下山了,還有別的人需要我。”
“不!您不能走!”索姆擋在了準備抬腳出去的巫醫面前說,“他現在還很危險,你必須在這里在看著他!”
巫醫皺眉,露出嚴厲的表情:“難道只有他的生命是命,別的少爺小姐,領主和夫人們,就不是生命?如果現在有一位領主大人,因為沒有我的幫助遭遇了意外,你能負擔這個責任嗎?”
索姆聽得出他的威脅,可他現在只能硬著頭皮說:“我能。”
巫醫:“……”
巫醫還是要走——他不能不走啊!這木桶里就是他隨便摘的草葉枯枝,平時就拿來糊弄糊弄人,治病救了人?那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他從父母那里繼承來的,也就只有最開始他念唱的那一段了。
他已經完成了他能做到的所有,再留下來,人出了事,他要是被抓了怎麼辦?就算不死,掉兩層皮也不好啊。
可索姆畢竟是年輕力壯的年輕人,巫醫最終還是沒能贏過他,被關在了這個小木屋里,和索姆一起照顧已經人事不省的希爾。
巫醫看著窗外,他悠悠地嘆了口氣——他只想騙筆錢,并不想被扣下來。
不過既然流了下來,巫醫也只能老老實實照顧希爾,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只能不斷對索姆說:“給他清理身體,清理傷口,給他喂點水,把他的手臂抬起來。”
好在索姆此時六神無主,也沒辦法思考他這些要求到底合不合理。
慢慢的,窗外的天黑了。
巫醫的眼睛突然變得善良,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餓不餓?我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實在是太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