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奴隸中有長得好看的男女,也會被帶走。
運氣好的第二天就會回來,他們奴隸的身份注定他們連奴隸主的情人都成為不了,只是對方打發時間的工具。
但如果運氣不好,那麼其他奴隸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最多就是很久以后聽主人提到那塊墓地多了具沒有名字的尸體。
凱恩也嘗試過討好主人,可一旦他這麼做了,比他先來的奴隸就會欺負他們,他們會在干活前把他關起來,綁起來,然后告訴管事他在偷懶。
而管事根本不會聽他解釋,他只會得到一頓毒打。
他的背之所以會駝,是因為他的主人在街邊看到了一個天生駝背的乞丐,那樣的人連當奴隸都沒人要,畢竟還得給奴隸一口糧食。
主人好奇這樣的駝背究竟是怎麼造成的,于是派人去問乞丐,問他是生來駝背還是長大后駝背,乞丐說是長大后駝的背,因為總弓著腰求人施舍,時間長了就直不起來了。
主人于是好奇起來,乞丐用了十幾年才成為駝背,那能不能有一種辦法,可以叫人用一年甚至幾個月時間成為駝背呢?
然后被欺負的凱恩就被挑中了,他不被允許直起腰,也不被允許坐著吃飯,他必須時時刻刻駝著背,睡覺都必須蜷縮起來,駝到再也直不起來為止。
偶爾他還會被毆打——因為駝背的背上總有一個包,管事的認為這樣的包大約可以靠毆打打出來。
慢慢的,凱恩習慣了駝背,偶爾找機會把背打直以后反而覺得痛苦。
但凱恩其實并不怎麼在意自己的背,也不在意會不會成為駝背,他只希望成為駝背以后,主人能多給他一些食物,哪怕是一個黑面包都行——半個也可以。
只是當他真的變成了駝背,讓他站直成了種奢望以后,主人早就把他拋到了腦后。
沒有黑面包,也沒有主人的另眼相待,他連主人嘴邊取樂的玩意都當不了。
奴隸們一無所有,他們只能不斷奉獻犧牲,不斷閹割自己的精神,殘害自己的身體來得到主人的喜愛,因為這是他們唯一可能改變自身境地的機會。
哪怕是奴隸,也要給自己找一個活下去的目標。
這個目標在多數時候,都只能是討好主人。
凱恩記得自己以前跟兄弟們聊起過,他們都認為奴隸是有奴性的——他們生來就拿不了任何主意,愚蠢又悲哀,腦子像被蟲蛀空了的木頭,不讓他們干活,他們就一無是處。
對世界,對國家沒有半點貢獻。
而他們又是那樣低賤,沒有思想,不會質疑,別人說什麼就做什麼,奴隸之間還會互相殘殺,品行如此低劣,只能是奴隸,當不了人。
然而當自己也成了奴隸,凱恩才意識到奴性究竟是什麼。
當反抗不了的時候,順從就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人都不想死,人都怕死。
他們食不飽腹,每天除了下一頓吃什麼以外,什麼都沒法想。
他沒有力氣,腦子總是暈暈乎乎的。
反抗?連走路都要用盡全力,怎麼反抗?他們沒有工具,沒有武器,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少。
與其反抗,不如討好。
逃跑可能會死,討好總不會死,如果運氣好,真的拍上了哪位管事或者主人的馬屁,說不定能吃一頓飽飯。
凱恩最大的夢想,就是吃飽飯。
吃到再也吃不下為止。
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凱恩是被渴醒的,當饑餓成了常態,被餓醒反而成了件怪事,他醒來的時候喉頭干啞,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竟然沒有察覺到疼痛,還以為自己在待在樹杈上,想看一眼月亮。
但他睜眼時,卻并沒有看到那一輪彎月,他睜眼的那一刻,看見的銀色的墻面——有奇怪的鼓包,像是一個巨大的水囊被繩子捆緊,被擠出小小一塊或好幾塊。
凱恩茫然的躺在床上,他聽見了有規律的“滴”聲,轉頭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一眼,就在他的頭邊,一個方方正正的白色奇怪東西被銀色的圓桿支撐著,他沒有力氣驚訝,也沒有力氣站起來想逃跑。
他麻木的看著頭頂,放棄了思考。
他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兒,更不想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他只想就這麼躺著,直到厄運降臨的那一刻。
“好像醒了,我看到他動了。”就在凱恩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他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不是敏語,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哪個地方的方言,發聲韻律都格外陌生。
草兒端著水盆,她手里拿著翻譯器,卻忘記了怎麼用。
翻譯器是個胸針,她記得仙人交給她的時候告訴過她這翻譯器需要按下一個按鈕。
可她現在找了半天,卻不知道按鈕在哪兒。
“哎,算了,先進去看看。”草兒覺得自己也不必和對方說話,反正她只是進去看看情況。
她苦著臉,端著水盆進去給男人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