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對著這個已顯疲態的中年人說,“我離開以后,關于我的事你可以告訴任何人。”
楊國勤笑了笑:“我真不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
他掙錢了嗎?他手里的物資足夠換取一個基地——如果有人愿意換的話。
他比童話故事里的精靈還要慷慨,楊國勤只看到他在付出,卻沒發現他有所索取。
畢竟他得到的和他付出的,在楊國勤看來并不等價。
葉舟:“你就當我是未來人?專程過來幫你們。”
葉舟說完后被自己的“厚顏無恥”逗笑了,他輕聲說:“這里能不能變好,靠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他只是個生意人,真正用雙手保護這里,捍衛尊嚴,重建家鄉的,是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
農民、工人、士兵、醫護、科學家,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護衛著自己的家園。
楊國勤離開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他走出超市大門,走了一段路以后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
超市還是第一次出現時的樣子,它四四方方,掛著一個有些俗的招牌,看起來很新,卻并不高檔,和末日前任何一個普通的大型超市沒有區別。
好像它一直在哪里,不是突然出現,也不會突然消失。
勤務兵看楊國勤一直不走,有些好奇問:“將軍,怎麼不走了?待會兒還要開會。”
楊國勤突然問:“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神?”
勤務兵一臉無語:“將軍,咱們好歹也是讀過書的,雖然沒讀幾本,誰會信神啊。”
楊國勤卻說:“我突然有點信了。”
勤務兵傻了:“啊?”
楊國勤沒有繼續說,他心里很亂,許多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坐上車,看著遠方的平地,心里很平和。
不是某個具象化的人,又或者虛無縹緲的神佛。
而是某個能在巨大的危機中給予人希望鼓舞的標志。
能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
從天而降。
第66章
在轟鳴的掌聲中,葉舟有些尷尬的走上了臨時搭建的木臺,他手上拿著一把綁著紅色蝴蝶結的大剪刀,身后是繃直的紅絲帶,臺下則是幾百名養殖場員工和領導。
葉舟記得他上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發言,還是小學的時候因為踢球打碎了學校教室的玻璃,被罰升旗儀式的時候上臺做自我檢討。
當時年紀還小,他一點都不緊張,只是懊惱他準頭怎麼那麼差,球門離教室那麼遠還是踢到了教學樓,而現在他早已成年,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葉舟只感覺到緊張。
他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答應楊國勤來幫養殖場剪彩。
但楊國勤最近在為了賣出光子炮四處推銷,經常不在落陽基地,他那麼懇切的請求葉舟幫忙剪彩,葉舟也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畢竟楊國勤早點說服其它基地的人,他也就能早點拿到錢,解鎖防護罩離開這里。
葉舟不想在一個位面停留太久,停留的時間越久,回家的日子就越是遙遙無期。
葉舟深吸一口氣,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氣后,面帶笑容的說:“我第一次剪彩,不知道該說什麼,上臺前背的稿子現在已經忘光了,我就脫稿吧。”
人群發出善意的笑聲,葉舟輕松了些,他繼續說:“之前楊將軍跟我說過,養殖場只是走向正軌的第一步,你……我們需要很多東西,養殖場、制糖廠、紡織廠,無數個廠,無數個崗位。
”
“除了工廠,我們還需要學校,大型醫院以及娛樂設施。”葉舟發現他每說一句話,人們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
他們愛聽這些話,哪怕他們自己可能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葉舟仔細回憶著稿子上的內容,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或許不久的將來,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外面的喪尸,像喪尸出現前一樣,各個城市之前能自由往來,會有游樂園,也會有各種連鎖超市……”
葉舟說著他的位面有的場景。
明明以前他覺得再正常普通不過的生活,此時說起來,竟然連他都覺得美好得像是幻想世界。
“人人都能接受義務教育,成年以前什麼都不用擔心,就算沒錢也能申請助學金,家里窮也能在考上大學后申請助學貸款。”葉舟的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真心的笑意。
“孩子們不用從小接受訓練,不用還沒成年就端起槍上戰場。”葉舟說著說著,他看到臺下有人紅了眼眶。
對這些年輕人來說,“過去”才是美好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他們生下來就處于“末日”中,有關“過去”的一切,要麼靠資料,要麼靠老人的口口相傳。
在“過去”,只要好手好腳,人不懶惰,最差也能填飽肚子。
說到最后,葉舟自己都有點受觸動,他覺得他所說的世界太不真實,太夢幻。
可他確實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雖然他總能聽見朋友們抱怨工作太累,工資太低,可也能聽見他們對未來的希冀,討論著怎麼讓老板漲工資,討論如果跳槽,得怎麼給自己爭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