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如果這是她最后一次在這個世界上給人留下自己的表情,那她希望至少在對方眼中,她的生命的最后一刻,還是笑著的。
“來了!”身旁的士兵大喊道,“別走神!把槍端起來!”
他還在努力為戰友打氣:“守下這一波,我們就撤退了!”
可誰都清楚,他們沒有后路可以退。
張瑤端起槍,槍口的刺刀對準了前方浩蕩的尸潮。
慢慢的,他們能看清尸潮中喪尸的臉了。
它們不知道死了多久,不少喪尸的臉上爬滿了蛆蟲,怎麼也看不見一寸皮膚,它們就像散步的活人,速度不慢不快,如果此時轉身就跑,似乎還有一線生機。
可沒人跑。
先鋒營僅剩的數百精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島,面對著波濤的沖擊。
張瑤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喪尸了。
她莫名聽見了某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有誰在呼喚她,那聲音讓她覺得很放松,很安靜。,
身體上的痛苦和疲憊隨著聲音的到達消失,她像是已經靈魂出竅,拋棄了肉體,飄到了半空中。
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那道飄忽的聲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怪異的電流聲,聲音忽高忽低,張瑤迷茫的抬頭看天。
“轟——”
白色亮光讓張瑤什麼也看不見了。
天地都被這道亮光籠罩。
比陽光更炙熱。
第64章
光芒散去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一個模樣。
張瑤茫然的站在戰場上,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卻沒有看到光芒亮起前的尸潮。
她身后的士兵們也都和她一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抬頭看著,每一雙眼睛里寫滿了震撼。
遠處城墻上的楊國勤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光子炮只射出了一發,且僅有一發,但有這一發就已經夠了。
那浩蕩的,像是永無止境的尸潮,在這白色的亮光下蕩然無存。
喪尸像是被人在同一刻扭斷了脖子,破壞了大腦,它們或趴或躺的倒在地上,身上腐爛的肉隨風而去,留下森森白骨。
它們恢復了它們原本的模樣。
楊國勤拿著望遠鏡,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頭頂上方的太陽在此刻光芒大盛,這個世界仿佛多年沒有這麼明亮過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震驚迷茫的看著被光子炮射擊過的那一片大地,殘肢血肉統統消散,只留下人類士兵站在斑駁的大地上。
那如蝗蟲過境般可怕的喪尸,就這麼化為白骨。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那一聲尖叫后時間才終于開始緩慢流動,楊國勤聽見了哭聲。
他朝著哭聲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他的勤務兵。
服役近二十年的老兵,陪他一起淌過尸山血海,斷了一條腿,安了假肢,和妻子生了三個孩子,三個都死在了戰場上。
好像從他的小女兒死在戰場以后,楊國勤就再沒見他流過淚。
他總是憤怒的,不知是因為喪尸而憤怒,還是因為他當年答應孩子們從軍而憤怒。
“啊——”勤務兵半跪在地上,他聲音沙啞干澀,與其說是哭,不如說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嚎,他臉上的淚并不多,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哀戚。
他咬著拳頭,嗚咽著蜷縮身體。
楊國勤有些麻木的想,對方原來已經瘦成這樣了嗎?看上去竟然有這麼老嗎?
原來他哭起來是這副樣子,這個聲音。
然而在哭聲過后,人們陡然爆發了巨大的歡呼聲!
“喪尸沒了!!”
“他們沒了!”
士兵們灰頭土臉,他們大吼大喊,互相擁抱,有人甚至把槍扔到了半空中,槍落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自己頭上,竟然也沒有一個人喊疼。
他們眼含熱淚,嘴角卻不斷上揚。
楊國勤轉頭看了眼光子炮。
這個小東西看不出一點具有這樣威力的樣子,人類的喜怒哀樂都與它無關,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后,光子炮重新開始蓄能。
“別掉以輕心!”楊國勤深吸一口氣,他重新拿起來喇叭,湊到嘴邊喊道,“小股的喪尸還在從周圍靠近!做好準備!”
士兵們立刻肅容以待。
楊國勤:“把前面的人換下來!”
“是!!”
這一次,他們總算能把前線的戰士,接回來了。
·
“我都說了,人手不夠。”周遠鶴坐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室里,一臉生無可戀的抽空喝了口水,他的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頭發也像是被水淋過,還不等他坐下來休息一下,又有人被抬了進來。
“醫生,你看他……”抬人進來的士兵急切地看著周遠鶴。
周遠鶴沒有直視士兵的眼睛,他微微搖頭:“這個沒救了,把他抬出去吧,趁他現在還能說話,問問他的遺言。”
他剛說話,又有人被扶了進來。
周遠鶴沒有再看之前被抬進來的人,而是走到被扶來的人面前。
被扶來的人雙手都已經脫力,她坐下后周遠鶴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她骨頭的響聲,周遠鶴看了一眼女人,莫名覺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