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紅云基地,是所有基地的前線,和他們這種有普通居民的基地相比,紅云才是真正的戰斗基地。
三十多萬人,只有不到五萬從事生產,剩下的二十多萬全是年輕男女,他們會動時就要開始學習端槍,從玩具槍到真槍,會認字時就要學會殺喪尸,他們是所有基地付出心血培養出來的精英,要為人類守住最危險的第一線。
但是尸潮到來的時候,各個基地傾其所有支援他們,除了留守的士兵外,但凡有剩余的兵力全部派到了紅云,無數物資,無數的士兵,他們甚至連不滿十八的新兵都派了過去。
就這樣,紅云在堅持了不到一周后就崩潰了。
至今沒人知道最后的那幾天,紅云的士兵們是怎麼堅持過去的,他們在意識到人力無法與喪尸抗衡,只能眼睜睜看著喪尸沖破防線,看著戰友相繼倒下時是怎樣的心情。
楊國勤到了此時此刻都不敢深想。
將軍百戰死,如果他守不住落陽,那他也要和落陽同生共死。
“先鋒營的人呢?!”楊國勤沖朝他跑來的士兵喊道。
士兵停下腳步,此時也顧不上行軍禮:“他們已經集合好了,就在下面。”
楊國勤板著臉,他已經冒出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動搖,更沒有一點恐懼,好像他面對的不是數十萬計的喪尸,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演戲:“必須抵擋住第一波沖擊,光子炮不能用在這兒。”
現在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光子炮了,光子炮蓄能后只能用一次,關于光子炮他們了解的也不多,不知道它的攻擊范圍,也不知道它到底能給喪尸造成多大的傷害。
必須要留到喪尸大部隊進入射程。
而給大部隊開路的先頭喪尸群,得靠人力阻攔。
“將軍……光子炮真的靠譜嗎?”士兵還是忍不住問。
楊國勤頓一頓,他沒有說話,士兵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們現在只有光子炮這一個渺茫的希望。
經過紅云基地的事后,其它基地這一次都不會再派兵過來。
一線基地不止他們一個,所有人都知道,落陽基地淪陷了,別的基地也會受到波及,不會好到哪里去,他們也清楚所有基地都是命運共同體。
可更現實的情況是,三十多年的時間里死了太多人,年輕人已經不剩多少了。
上次已經破釜沉舟,填進去了多少條人命?
這一次再填,下一次呢?
如果到了人類最后的時刻,那就必須要想辦法護住最后的火苗,把僅剩的人類送去地下。
可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地下不適宜人類居住。
誰也不知道人類一旦搬入地底,最終會變成什麼模樣。
城墻門口的,張瑤正在檢查自己的槍。
“幾十萬吧。”有人在前方笑著說,“大型尸潮啊,死在這兒也不算窩囊。”
張瑤也笑,她抬起頭,沖要去掩護區架槍的何子豪喊道:“何子豪!我要是被咬了,你記得給我一顆子彈!”
何子豪沉默著看了眼她,好像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相聚,他把對方的臉深深刻在腦海中。
“放心,一定留一顆給你!”
“先鋒營!”領頭的士官喊道,“出發!”
幾千人的先鋒營有素的離開城門,身后的士兵們看著他們,所有人肅穆正容。
大門也在此刻開了,一輛輛坦克駛出城門,前方有先鋒營開道,后方有坦克殿后。
但誰都知道,坦克并沒有多少炮彈,它們到最后只是一道支撐不久的路障。
鐵絲網前,等待著的士兵在看到先鋒營靠近后對了個眼神,當領頭的士官走到近前,鐵絲網大門也久違的打開,前面的數萬小股喪尸就在眼前。
有些手榴彈還未落地就在空中炸開。
槍聲、爆炸聲,幾乎要破壞士兵們的耳膜。
血肉橫飛,四處是殘肢斷臂。
張瑤端著槍,不到半個小時,她的面罩已經被破壞了。
不知道是從哪兒飛來的鐵片,把她的面罩割開了一個堵不上的巨大空隙。
完了,張瑤腦子里冒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從當兵開始,她似乎就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等著死神降臨,等著死亡將她從恐懼中“拯救”出來。
只有此刻,她才真的算得上無懼無畏。
張瑤摘掉了面罩,她在戰場上自由呼吸著,任由可能帶著病毒的空氣向她襲來。
她的手很穩,所有顧慮和恐懼,在她發現面罩破損的時候都離她遠去。
既然注定了要死,那就在死前回本。
“你還有手榴彈沒有?”張瑤沖身后的人喊道。
身后的士兵在看到她沒有遮擋的臉時愣了愣,但很快吼道:“還有兩枚?”
張瑤:“別浪費!我給你開路!過去再扔!”
士兵大吼:“好!”
張瑤不知道自己前方有多少戰友,她只知道朝前走。
她的槍口永遠對準了前方的喪尸,每一槍她都當是她人生最后一槍。
子彈劃破長空,發出幾不可聞的尖嘯。
喪尸倒下,沒被擊中大腦和脊椎又站起來,它們似乎永遠不死,永無止境,前赴后繼的朝戰士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