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這樣潮濕,想生火都是件難事,更何況起這樣的大火了。
煙也蹊蹺,什麼樣的煙會是白的?
因火而起的煙不都是濃黑的嗎?
趙長勝皺著眉:“我們有守洞人,他們如果來了,我們會不知道?”
“應該是誰燒火的時候把柴引燃了。”
他不想朝著親信說的方向想。
若親信說的是真的,那他們此時就是甕中之鱉。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趙長勝快要喘過不氣來,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們終于摸到了洞口。
只要再往前走幾步,他們就不必再吸入白煙。
趙長勝轉頭對親信說:“你先出去。”
親信也不多問,他習慣了聽趙長勝的話,當慣了狗腿子,趙長勝一個指令他便一個動作,果然朝外走了出去。
趙長勝躲在最后殘留的煙霧中,看著親信慢慢走出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鋪天蓋地的箭雨,有如黑云壓城般襲來,那箭風如有實質,他甚至能聽見箭頭劃破長空的響聲。
剛剛從他身旁出去的人,包括他的親信,此時都倒在了血泊中。
而他身后,還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沖出去。
煙霧令他們看不見洞口發生的一切。
洞內的嘈雜叫他們聽不清外面的響動。
他們以為自己在求生。
卻是在奔死。
第29章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身旁人的喘息聲似乎近在耳邊,趙長勝的手扶著石壁,他不敢往外走,但也知道若不往外沖,他們只會被困死在里頭。
這些煙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真的起了火,還是妖法?
若是妖法,又何必逼他們出去后才動手?
趙長勝想要大喊,可是一張嘴,煙便往鼻孔嘴巴里鉆,他嗆得不斷咳嗽,只能眼睜睜看著身后的人一個個沖出去,一個個倒下。
洞中的混亂給了外面的“獵手”最佳時機。
煙霧又封住了人們的雙眸。
等他們走出煙霧,看到一地的尸體時已經晚了。
趙長勝抓住從身后跑過來的人,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道此時能拉一個是一個。
“誰拉我!”被拉住的人聲音嘶啞的低吼一聲。
趙長勝忍住想咳的欲望,拼命提高音量:“是我!”
被拉住的人嚇了一跳:“大王?您怎麼在這兒?咋不出去?里頭全是煙,不知是哪個狗娘樣的把火打翻了!”
趙長勝不耐煩聽他絮叨這些人人皆知的事,可自己又實在說不出話來,只死死拽著這人的胳膊,不叫他出去。
被拽住的人也有些不耐煩了,喊道:“大王,可不能在這兒久留,咱們還是先出去吧!”
趙長勝拽著那人的胳膊,叫那人俯身,他湊到對方耳旁說:“外頭有詐!”
“有詐?”被拽住的人一臉茫然。
趙長勝又想咳又想罵人。
他原本只是個百夫長,百夫長聽起來不錯,手底下能管百號人,可實際上他不過是個傳話筒,他上頭還有千夫長,且那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又不曾念過書,從來說話都是污言穢語。
那人不過是運氣好,從軍的時日比他久,救過上官,論起真才實學哪是自己的對手?
趙長勝見慣了他耀武揚威的樣,心底的那口氣便越積越大。
他做得,為何我就做不得?
可他的本事并未得到上峰的認可,他也沒能從百夫長變成千夫長。
時局混亂,趙長勝便起了自立山頭的心思。
人都想化龍,不想成蟲。
亂世出英雄,焉知他不會是那個英雄?
他殺了那個看不順眼的千夫長,不許士卒回鄉——他心里清楚,只要叫他們回去,他們就再不會回來,只有留在窮鄉僻壤,必須得同心協力找一口飯吃,才能一直擰成一條繩。
趙長勝把心一橫,踩著石墩站在高處,竭盡全力忍住不適,大吼道:“山下的人攻上來了!這煙是他們搞的鬼!誰出去,只會被一箭射死!都停下!全都給我停下!”
這次他說的話總算有了用。
馬上就要踏出煙霧的人也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雖然彼此看不見,但還是迅速的找回了理智,朝著趙長勝所在的方向靠過去。
恰好此時煙霧也慢慢散去,總算不再伸手不見五指。
趙長勝深吸一口氣:“他們人應當不多,否則也不會用這種法子逼我們出去!”
當下便有人問:“大王,那咱們不出去,他們不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趙長勝恨不得罵他一句豬腦子,他繼續喊道:“不出去,糧食哪里來?存糧早沒了!而他們在山下還有屋子,有人送糧!”
“這是圍城!若無后援,只能拼死闖出去!”
土匪們更加迷茫了:“大王,你剛剛不還說不能出去嗎?”
趙長勝:“是讓你們不要單獨出去!若是幾十人一起沖出去,我們便有生路!”
土匪們不說話了,這次他們聽懂了。
有人小聲說:“那誰沖前頭?”
“自然是以前誰沖前頭,現在還在前頭。”
“以前沖前頭的人早沒了!”
那些人不是兵,說是軍夫,實則是軍奴,行軍時搬運軍緇,打仗時沖在最前頭,后頭的兵拿刀驅趕他們,他們只能朝前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住敵人的第一輪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