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娘看向林尤的頭頂:“公子所戴之冠不肯獻于仙人?”
林尤愣了愣。
草兒娘怪道:“公子不曾受過窮。”
林尤拱手道:“是林某著相了。”
他取下牙冠交給草兒娘,披散了一頭烏黑長發,臉上透出兩分笑意來。
草兒娘接過牙冠,這樣的東西她沒見過,也不知道價值,只看做工精細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不過她現在已經“超然世外”,不再覺得這樣的東西多麼珍貴。
畢竟她都能用“水晶杯”喝水了!皇帝老爺都沒她見過的好東西多!
林尤交出牙冠后先去拿了一根頭繩,把自己的頭發隨意扎起來,扎了個高馬尾。
他身上沒有跳蚤,可能是因為趕路途中他基本都一個人待在馬車里的緣故,草兒娘檢查過后也就沒有強制要求他戴浴帽。
他沒有拿易碎品,知道路上護不住,而是拿了一些小工藝品和塑料制品。
還有一整盒的縫衣針——這個小玩意他拿得最多。
葉舟有些不明白,還專門問了草兒娘。
草兒娘在監控室里給葉舟解釋:“仙人,針可不易得,逃荒前我家就沒針,只能找人借,還要花糧食呢!”
“您想啊,鐵制成針,得經過多少次捶打?制一枚可得廢不少枚。”
“只有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才能學繡活呢!”
絲線不易得,針也不易得,越小的東西制起來反而越艱難,報廢的幾率也更大。
草兒娘小聲說:“家里攢的雞蛋換成銅板,得攢幾個月才能買一枚針。”
“那個林公子選了針,可比那些粗人有眼色。”
葉舟沒想到古代物資貧乏到了這個地步,他有些好奇地問:“你們不趕集嗎?”
草兒娘眼睛一亮,沒想到仙人還知道趕集,她連說:“趕的趕的,也不是回回都去,我那人少,商人老爺們不愛來,就算老爺們來了,咱們這些人也買不起多少東西。”
“集市上都有些什麼?”葉舟托著下巴問。
他現在在草兒娘面前已經自如了很多,可能是因為他知道草兒娘看他的時候總戴著比城墻還厚的濾鏡,不用擔心露餡。
草兒娘想了想,邊想邊說:“無非是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也有土布,不過買布的人少,要不是衣服爛的實在不能穿,沒人愿意花錢去扯布,也有賣肉的!不過得早點去,否則肥肉都被買光了,只剩下沒什麼油水的瘦肉。”
如今草兒娘不缺肉和油水,提起肥肉的時候不再像之前一樣狂咽唾沫。
葉舟:“沒有值錢的東西?首飾?胭脂之類的?”
草兒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家的給我買過首飾。”
葉舟看著她。
草兒娘:“紅頭繩,可紅了。”
葉舟:“……”
草兒娘:“在我那,誰出嫁的時候能穿紅衣裳,哪怕是半舊的,那也是十里八村的體面人家了!”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出嫁的時候沒能尋摸到一身紅衣裳。
那時她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青色的新衣,懷里抱著一個小包袱,被父母送出了門,跟著等在家門口的丈夫離開。
沒有婚宴,沒有儀式,一身新衣服已經是最隆重的東西了。
葉舟笑道:“怪不得你愛穿紅裙子。”
草兒娘選的沙灘裙都是紅色占多數的裙子。
如果換一個人這麼說,草兒娘必然覺得羞恥,可仙人這麼說,草兒娘便不覺羞恥。
草兒娘低著頭,葉舟沖她說:“去休息吧。”
他得去收錢了。
選好了東西的林尤推著推車在雇員們的引導下來到了收銀臺前。
他看著桌上的鐵疙瘩,看不懂這玩意是干什麼的,但不妨礙他一直盯著看。
葉舟出來的時候,林尤才收回視線。
林尤幻想過仙人的長相——在他看來,仙人應當是道長的模樣,一頭銀發如瀑,蓄著白須,手持一柄拂塵,清高冷漠,視世間萬物于無物。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仙人看起來竟然是個少年人!
沒有長發,也沒有白須,他長身玉立,雙目神光熠熠,膚白若玉,氣質斐然。
精致得像名門世家出身的公子。
但他又與名門世家的公子截然不同。
林尤說不上來究竟哪里不同,但只要看見他,便知他不是這世上的人。
只是仙人的這一頭短發……實在叫他有些難受。
林尤這次干凈利落地跪了。
他跪過父母,跪過君師,跪過神佛,膝蓋沒那麼金貴。
葉舟已經習慣了,他雙眸低垂,輕聲說:“不必跪,起來吧。”
說完就走向收銀臺后。
林尤等了一會兒,這才緩慢地站起來。
仙人有仙法,青春永駐顯然不是難事,雖然有一張尤顯稚嫩的面孔,但說不定已經活了上千年,對凡人的禮儀并不在乎。
這才仙人應有的品格,而不是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仙師,打著神仙的幌子,卻要享受人間極樂。
完全沒覺得自己有仙人品格的葉舟正在愉快的掃碼。
這個冠值不少錢!
葉舟這次沒有直接把冠換成錢,而是收進了倉庫。
系統還是靈活的,他收來的東西可以按照當地物價換成錢,也可以收入倉庫,之后再去別的位面轉手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