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動,碎了你們可賠不起!”草兒娘被她們的動作嚇得驚慌失措。
但還不等她招呼草兒過來收拾,就聽見了仙人的聲音。
那聲音恍若從四面八方涌來,明明仙人不在此處,可整個超市都縈繞著他的聲音。
難民們微張著嘴,他們不知仙人究竟在何處,只能朝著倉庫大門方向下跪,虔誠的伏地磕頭。
草兒母女也跟著磕,磕完了,草兒娘才紅光滿面的問草兒:“仙人是叫我吧?”
草兒娘沒有名字,她未成家前家里只混叫小名,待成了家,人們便叫她老張家的,有了孩子以后,便是草兒娘。
她從生到死,似乎都注定無法擁有自己的姓名。
草兒娘不敢耽擱,只對草兒說:“你看著她們,莫叫她們去洗,碎了碗不好給仙人交代!”
草兒忙說:“我自個兒洗,娘,你快去,別叫仙人等你。”
待草兒娘走了,新雇員們看草兒年紀小,這才壯著膽子問:“姑娘,你們一直跟著仙人?”
草兒擺手道:“咱們都一樣,我跟娘不久前才被仙人搭救,那會兒我們都快死了,是仙人瞧我們可憐才收留下來,不僅給衣穿,給飯吃,還給活干。”
草兒咽了口唾沫:“日日都有肉吃。”
新雇員們也統一咽了口唾沫。
有白米飯,有肉吃,這就是戲文里的神仙日子。
便是武巖這種家里有小榨油坊的,每月也就吃一兩回肉,從未有吃肉到飽的時候。
窮人家做飯更是連油都沒有,不蒸既煮,鹽也舍不得多放。
草兒收了碗筷后說:“你們若要喝水便去外頭,算了,我現在帶你們過去。”
草兒先給他們分發了玻璃杯,新雇員們都不敢上手去接。
通體透明的杯子,皇帝老爺指不定都沒見過,他們這些泥腿子……不配!
“這杯子易碎,你們用的時候得小心些。”草兒看他們縮著肩膀,躲著這杯子的樣子,想起自己頭一會兒見這杯子的樣子。
她恨不得把它供起來!
若不是仙人看著,她是實在不敢用的。
草兒得意起來,卻也說:“你們不敢用這個,等著,我去給你們拿別的。”
她又抱了一紙箱的塑料杯過來,這些杯子輕巧得很,落在地上不會碎,草兒自己不敢用玻璃杯,日常用的也是塑料杯子。
玻璃杯對他們來說更像寶物,不像杯子,不能用。
果然,新雇員們都敢從草兒手里接過塑料杯,驚奇的拿著杯子打量。
杯壁這麼薄,這麼輕!但看起來竟然很結實。
草兒:“別看杯子了,我教你們怎麼接水。”
“都說了,仙人有大神通,這些杯子在我們眼里是寶物,在仙人眼里恐怕與路邊砂石無異。”
“你們是見識太少,再待些日子就習慣了。”
雖然她也不比他們早來多久,但自覺已是前輩。
草兒清清嗓子:“好了,你們都來試試,接杯水給我瞧瞧。”
來了這麼些人,草兒只擔心有人搶她活干。
可惜前些日子就她和娘兩個人的時候,她竟沒有干活時暈過去,沒能叫仙人看到她的誠心。
作者有話要說:
草兒:每天都在期望自己累暈(從未裝暈,真的實誠)
第8章
旭日東升,前夜殘留的一絲涼氣尚未消散,路邊枯黃的草葉上有那麼幾滴微不可察的的露珠。
多年未曾有人修整的官道上傳來篤篤響聲,馬蹄掠過時揚起漫天黃沙。
領頭的人勒緊韁繩,身體后仰,驅使胯下棗紅駿馬轉向朝回走。
雙輪馬車斜停在路中,車廂旁的木窗被推開了一條縫。
領頭人行至馬車旁,聲音粗糲地低聲說:“公子,前面有逃民。”
車廂里傳來低啞地男聲:“繞過去。”
領頭人面露難色,猶豫片刻后抿唇道:“只這一條路,若繞,便要進林。”
馬車里的人沒有遲疑:“繞。”
領頭人只能頷首道是,轉身招呼兄弟們進林。
既然進林,就必棄馬車,他們解開了束縛住拉車駿馬的繩索,扶著一路坐車的男人上馬。
“鄭哥,看他病懨懨的樣子,騎馬恐怕撐不了多久。”一條傷疤幾乎貫穿全臉的男人騎馬靠近領頭人,“沒了馬車,繞過這段路又該怎麼辦?”
鄭哥看了眼天,依舊沒有一朵陰云靠近,他夾緊馬腹,低聲說:“這不該我們操心,那邊只說送過去,至于送過去的是活人還是尸體可沒說定。”
傷疤男:“早知道這邊成這樣,何必為了那點銀子跑這一趟。”
他們一路行來見得最多的不是逃民,而是死尸,枯骨般倒在路邊,甚至不曾有人收尸。
活人也有,可也不比死尸強多少,還剩一口氣沒咽下去。
“咱們剩的東西也不多。”傷疤男咽了口唾沫,“我已經兩天沒怎麼喝過水了。”
鄭哥:“難道我喝過?”
傷疤男朝后方仰了仰:“那位過得可比我們好。”
傷疤男憤慨道:“他的命是命,咱們的就不是?來的時候咱們有多少弟兄?現在還剩幾個?剩下的那點水得先可著他,干糧還剩多少?”
“竟還是個金貴人,這不能吃那不能吃。”
“要我看,咱們直接……”他在脖子上比了一下,“就說他被逃民害死了,反正那邊也沒說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