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仙人老爺說外頭天黑了就不許咱們再做工,我還能再擦。”草兒甚至有些遺憾。
她覺得自己多多得干活,最好哪天累暈過去,叫仙人看著了,便能知她的誠心。
草兒娘點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
仙人不要她們磕頭,也不要她們供奉——雖說她們也沒什麼東西能供奉,可連活都不讓她們從早干到晚,她們心里頭就沒有安全感。
她們都是農人,這輩子甚至沒有織過布,買得起織布機的家庭,都是當地有名的小富之家,布可能是能當銅板用的!有時候比銅板還值錢。
至于針線活,能補好補丁,做出來的衣服不開線,那就算是好手藝了。
所以她們的思想也很樸實,皇帝老爺要她們交稅,地主老爺收她們租子,仙人老爺也應當叫她們多干活,這樣才符合她們心中“老爺”的樣子。
皇帝老爺要她們交稅都沒有定數,若是年景好便多些,年景差便少些,不管好壞,年年留下的糧食都差不多那個數。
幸好他們家人口不多,要是再多兩個,光人頭稅都吃不消。
地主老爺雖然收她們六成租子,但聽偶爾來村里的貨郎說,有些村子漲到了八成租,便是找當地的地主老爺借糧借種子,也吃不飽肚子,債越滾越多,一家人即便不是地主老爺的家奴,也差不多了。
至于神仙佛祖只要誠心她們是不信的。
她們這些農婦農女想進廟里燒柱香,那可都是要給錢的。
神仙佛祖可不庇佑窮人。
許愿成真了還要還愿,可見神仙佛祖在上頭,那也需要人間的錢財打點。
在草兒母女說話的時候,葉舟則是在收拾東西,明早他就要跟她們前往森林邊緣了,他專門找了個大背包,往里面裝上干糧——自熱食品占用的空間太多,所以他帶的基本就是壓縮餅干和火腿腸這些能填飽度又不占地方的。
因為要露宿野外,還要帶兩頂帳篷,為了節省空間,他帶的是超市里最貴最便攜的一款。
除夕以外他還帶上了防狼噴霧和一把砍刀。
砍刀沒有刀鞘,只能用布條纏起來,免得走動的時候傷到自己。
翌日清晨,趁太陽還沒出來,葉舟就帶著草兒母女出發了。
原本帶一個就行,但葉舟擔心他不再超市看著,留著的那個人沒看好電器,觸電著火就不好了。
現在他唯一可依仗的就只剩這個超市。
沒了這個超市那他就真得等死。
他很有自知之明,土著在這災荒年代都活成這樣,他這個四肢不勤腸胃一般的現代人只會更差,好歹土著還能分辨野菜菌類,他吃個毒蘑菇就得嗝屁。
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們也不急著趕路,按正常速度走,為了安全晚上是不趕路的,雖然沒有野獸,但草兒母女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癥,如果路上有坑,或者有斷崖,她們摔下去不死也要摔斷胳膊腿。
葉舟沒拿手電筒,不趕時間是一回事,要是路上遇到人看他打著手電筒,那就不太好了。
如果對方是壞人,那就是給自己埋下禍根。
反正他是決不能去賭的,他沒本錢去賭。
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走了五天,葉舟終于看到了樹林外的道路。
雖然只是普通的土路,葉舟卻陡然生出了一種自己從原始回歸了文明社會的奇妙感覺。
但那也就瞬間的感覺。
他沒有貿然靠近,而是拿著望遠鏡從略高的山坡看過去,路邊有不少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就在路邊或躺或坐,偶爾伸長脖子看向道路的遠方,希冀著有貴人路過,能要到一點果腹的糧食。
他們的狀態都沒有比草兒母女好多少。
都像是下一秒就會端氣。
比喪尸片還有恐怖,他們明明是活人,但已經如尸體般僵硬,比真正的尸體看著還要可怖。
“你們一起,小心點。”葉舟把包里的小刀拿出來,給了草兒母女一人一把。
草兒握著小刀,小臉興奮的發紅。
她有些怕,但怕不及興奮,仙人讓她去辦事!
男人才有辦事這個說法,她雖不是男人,可在仙人眼中,當是同男人沒有兩樣。
“如果對方起了歹心,你們能跑則跑,不要硬撐,跑不了拔刀反抗。”葉舟認真道,“我會看著你們,但我趕到需要時間,你們得小心行事。”
草兒娘反而不緊張:“仙人,咱倆娘進林子前也都是跟這些人混一處,我們又不是富太太,大戶人家的娘子,誰理我們啊。”
她們都戴著假發,假發和衣服都專門在泥坑里滾過。
完美融入難民群中沒有問題。
這些假發可都是真發,在現代也不便宜,以前都是出口居多,現在國內戴假發的人也多了,葉舟才在進貨的時候買了一批,沒想到來了這兒還能派上用場。
再三確認偽裝完美后,葉舟才對她們點點頭。
草兒母女弓著腰,速度緩慢,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
草兒母女剛出去的時候還有人轉過頭看她們一眼,不過瞟過后就麻木的轉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