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腳步聲都遠了。
在任昭遠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耳邊的前一秒, 譚錚三階一步跟上樓去, 趕在任昭遠關上門前伸手抵住。
任昭遠抬眼看他。
譚錚收回抵住門的手, 對他說:“晚安。”
任昭遠喉結微動,垂下眼,把門關上了。
譚錚有點緊張似的在任昭遠看不見自己后舒了口氣,食指在門上輕輕刮了刮, 低聲又說一句:“做個好夢。”
家里不缺睡覺的地方, 主臥旁邊就是空房間,可譚錚不想去。
不覺得困,不想睡, 最重要的還是不想去。
他在門邊倚著墻,看著遠處玻璃上映的燈影出神。
后來腿站酸了就坐在地板上, 好像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臥室門被無聲打開時譚錚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坐的時間太長, 不知不覺就瞇了會兒, 隱約察覺到被注視時才看到臥室門口的任昭遠。
視線相接時總是安靜。
譚錚仰著頭看他, 恍惚從任昭遠眼睛里看出零星細碎的可以被分析為心疼的東西。
可惜這個想法沒能存在多久。
“你在做給我看嗎?”
譚錚像被兜頭澆了盆冷水, 一瞬之間人都清醒透了。
“不是..”譚錚趕忙起來,“我想在離你近一點的地方待一會兒,不小心睡著了,不是故意想讓你看見博心軟。”
任昭遠又不說話了。
譚錚站了小會兒,指指旁邊臥室:“我去房間睡,你如果有事隨時叫我。”
任昭遠只無聲看著他,譚錚用行為代替言語往旁邊房間走,進去后又看看任昭遠,把門關上了。
第二天任昭遠沒出門,喝了幾口水,吃飯還是寥寥,早上只喝了碗粥。
譚錚看他愿意喝點湯湯水水,中午晚上專門多做了幾種,盛好后任昭遠多喝了些。
第三天任昭遠吃過早飯就出了門,助手開車過來接他。任昭遠不在家譚錚就沒再在家里多待,匆匆去公司處理這兩天積壓的事務。
第四天也一樣。
任昭遠除了偶爾必要幾乎不會和他說話,譚錚說話時他都聽著,沒有故意不聽不看,沒有發脾氣,只是不愿意說話。
飯吃的很少,一直不愿意吃藥,不太有精神,不愿意譚錚幫他洗臉洗澡,好在戴一次性橡膠手套越來越熟練,沒有再弄濕傷口。
當然會疼,譚錚知道,可任昭遠不愿意,他沒辦法。
換藥的兩次任昭遠都安靜坐著由譚錚擺弄,換好之后就起身。
不愿意多理他。
譚錚怕任昭遠白天用手不注意專程仔細交待了助手,中間聊起才知道,任昭遠在設計園一直沒做什麼,工作都推后了。
他只是不想和他一起待在家。
遇見任昭遠和趙原青在一起是個偶然。
譚錚這邊有份文件給靳士炎,原本隨便去個人送就好,可他心里悶著,想找靳士炎透口氣。
沒多聊,就在靳士炎那里抽了支煙。
之后開車沒回公司,繞到了那家商場負三層的停車場。
最開始找到譚許清和Clear聯系警方的時候,協商過被損壞的幾輛車的賠償事項后,譚錚專門問了現場有沒有發現戒指,警方問過去現場的人說沒有。
譚錚專程來過一次,找到了一些檀木珠,不過估量著只有原來手串的二分之一。
沒找到戒指。
又隔兩天,其實沒必要再過來了。
時間越長越不容易找到。
可還是想試試看。
有時候人就是會把事情的因果將來寄托在莫須有的事情上。
譚錚會忍不住覺得,那天任昭遠剛剛戴到無名指的戒指掉了寓意不好,就好像如果能找回來就能改善現狀。
但還是沒找到。
只在一個邊角又發現了一顆被遺漏的檀木珠。
放進口袋后就像生出了點希望,忍不住又多逗留了些時候,可惜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那枚戒指,他為任昭遠戴在中指,終于等到挪進無名指的一天,他甚至連緣由契機都不知道,就曇花一現地消失了。
天色漸暗,找不到戒指,于是想買束玫瑰回去。
而后他捧著玫瑰走出花店,隔著公路車流,看見了并肩從咖啡店出來的任昭遠和趙原青。
他們邊走邊說話,后來面對面停住繼續聊,任昭遠還輕笑了下。
譚錚沒回家。
那束香檳玫瑰放在車里,他叫上靳士炎去了家酒吧。
譚錚酒量很好,酒局上輪番喝的時候都很少醉,可耐不住他是求醉來的,兩杯下去就先失了幾分清明。
“任昭遠跟趙原青在一塊?”靳士炎盡力把拔高的聲音拉回來,“在哪兒看見的,他們干什麼了?”
“說話,”譚錚看著杯子里的酒液,低聲說,“笑了。”
靳士炎一堆話登時卡在喉嚨里,譚錚情緒這麼低迷地拉他買醉,他還以為是任昭遠跟趙原青怎麼了。
起碼得深情擁抱一下才能對得起譚錚現在這個狀態。
靳士炎想了想:“任昭遠想和趙原青復合?不可能吧。
”
譚錚搖搖頭。
靳士炎猜著也不可能。
“那你難受成這樣是因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倆見面?”靳士炎放松下來在座位里歪著,他喝得少,可乍一看只覺得他比譚錚醉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