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錚坐回床邊長長舒出一口氣,握著任昭遠的手貼在頰邊:“嚇死我了..”
病房里有沙發有空床,譚錚就在任昭遠床邊坐了整晚。
任昭遠安靜睡著的模樣,像長在譚錚心上。
他這輩子都看不夠任昭遠。
清晨柔和的光從窗外灑進來,譚錚起身輕手輕腳把窗簾拉上一半,不讓陽光直接照到任昭遠的臉。
白天的任昭遠比夜里更好看。
譚錚握著他的手,伏在他身邊,看他的下頜和側臉,看他泛著蜜色的發梢,還有因為洗澡摘了耳釘空著的兩個耳洞。
是聽見敲門聲醒的。
任昭遠沒法阻止,只能看著譚錚被吵醒了。
醫生過來問任昭遠要不要再去做個細致檢查,安全起見最好再多化驗一次。
讓人送了更換的衣服來,確定沒事,兩個人便沒在醫院多待。
雖說擔驚受怕一遭,可昨晚確實是任昭遠最近睡得最好的一覺,人顯然精神許多,比起來倒襯得譚錚不那麼精神了。
任昭遠讓譚錚坐副駕,他來開車:“公司有重要的事嗎?沒有的話就回家補個覺。”
“中午睡會兒就好,我們先去吃飯,然后你送我去公司,好不好?”
他這麼說,任昭遠就沒再勸:“好的,譚大總裁。”
譚錚在旁邊坐著笑:“這待遇簡直了。”
剛在一起的時候任昭遠還經常去接譚錚下班,細想確實很久沒有過了,更不要說送上班。
“我下午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任昭遠眉梢微挑,譚錚捏捏他的手:“你最近累,別折騰了。我下午早點回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你也別折騰了,”任昭遠把譚錚的安全帶解開,“下午來接你,我們在外面吃。
”
“也行,你想去什麼餐廳,我提前訂。”
任昭遠笑笑:“我訂。”
下午到安昱后在辦公室待了許久才走,到任昭遠訂的餐廳時天色都隱約暗了。
到樓上譚錚一推門就停下步子,看向身側的任昭遠:“這麼隆重。”
音樂,燭光,花香。
名貴紅酒隨著瓶口微微轉動占據高腳杯的三分之一,任昭遠輕輕搖晃,對譚錚說:“一杯。”
譚錚答應說好。
“真的不是什麼日子嗎?”譚錚作沉思狀,“比如在一起多少天之類的。”
任昭遠沒忍住輕笑出聲,舉杯和譚錚相碰:“最近,辛苦了。”
他睡不好,譚錚只會費心更多。
不過一時也沒尋其他辦法。
睡前熱牛奶不起作用,褪黑素沒效果,安眠藥盡量不吃,被嚇了一場其他助眠的保健品輕易不敢嘗試。
醫院那邊會根據任昭遠的體質找一些合適的,不過保險起見要化驗后再送來。
再快也要明后天了。
“沒事,”任昭遠被譚錚撈了把腰,習以為常趴在他身上,“昨晚睡得沉,時間還長,補回來了。”
“醫生說你這種情況是心理原因導致的,可能是壓力大、焦慮或者心事重,最好還是不要依賴外力,解決問題調節好情緒才最重要。”
任昭遠何嘗不知道。
哪怕他再不想承認短短一次見面對自己能有多大影響,但事實就擺在這里。
只是他不習慣把那些情緒一條條一件件羅列出來,對任何人都一樣。
大學畢業前那場大雪過后他情況要比現在差不知多少倍,精神不濟身體也垮,大小病一場接一場。當時想過找心理醫生,可單就最基礎的傾訴和敞開任昭遠就做不到。
最后到底也走過來了。
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處理方式。
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講給譚錚聽,可剖析著把自己所有細枝末節的情緒想法說出來,從沒有過。
譚錚一直沒追問,他們有足夠的默契,譚錚從來都能明白他想如何、需要什麼,并且在無聲里守著護著,從不勉強。
可也因為如此,譚錚開口問了,任昭遠就做不到回絕。
只是刻在骨子里的習慣太難違逆,任昭遠張口幾次,還是先說了件像不沾邊的小事。
“我車里有個金蟾還沒拿出來,舅舅他們給你的,之前你給聞顧買車的回禮。”
事情聽起來沒什麼,可任昭遠的語氣里帶著極輕微的失落。
譚錚心思一轉就明白了。
他其實不太了解任昭遠和舅舅家關系具體親近到什麼程度,只知道任昭遠對舅舅一家很好,聞顧和任昭遠很親。
但哪怕再好,親戚也只是親戚,尤其任昭遠不是自小在舅舅家長大,而且記得是很小就住校了。
人一旦在別人身上付諸超過本應的期待,得來失望和落空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道理誰都懂。
譚錚摸到露出的一截腰,向下拽了拽衣擺遮住。
中央空調夜里智能調節的溫度不算太低,總露在外面也涼。
他想了想,說:“我爸媽之前打電話還問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玉,說你給他們還有譚清買東西花太多錢了,想從曾奶奶留下來的玉里挑一塊等見面時給你。”
任昭遠無聲彎彎唇角:“其實我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們做得夠多也夠好了。
”
“你做得也夠好了。”
“嗯?”
“別人有再多正當緣由,你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不需要多有理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