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忙,中間也要回家一趟。
任昭遠的胃雖說好多了,可也經不起折騰,一日三餐可以吃得少,但不能不吃。
他埋頭忙設計分不出心思,就要靠譚錚記著。
有時候譚錚可以一整天待在家里,任昭遠在陽臺時他就在室內長桌邊辦公,任昭遠在書房時他就在書房另一邊的沙發里。
不會挨得很近,但一直在任昭遠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以至于任昭遠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中途得閑時開口就是「譚錚」。
“任總,您叫我?”
任昭遠看著門口的助理一怔神:“哦,幫我泡杯咖啡。”
他和富商約在了公司見面。
只是時間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富商才姍姍來遲。
白發更勝,皺紋更深。
一應證書合同早已經準備妥當,錢貨兩訖。
富商顫著手接過,說妻子看過照片,特別喜歡,自己會親自為她戴上。
兩顆鑲嵌其中代表四十四年婚姻的黃玉一瞬黯淡,任昭遠只能沉聲說一句毫無用處的「節哀」。
原本是他自己開車來的,在辦公室坐到傍晚,任昭遠打電話給譚錚,說:“你來接我吧。”
譚錚就來了。
見過的或經歷過的生死有過許多,可永遠無法泰然麻木。
晚上靠在譚錚懷里,任昭遠問他:“如果我不在了,你會怎麼辦?”
譚錚扶在任昭遠腰側的手立時不受控地收緊了。
“別緊張,”任昭遠摸了摸他手背,“只是一個假設。”
譚錚還是把手臂圈得更緊。
他不喜歡這個假設,不愿意想象,也不想回答。
但任昭遠問了。
他想要的無論大小譚錚都能給,他想問的無論什麼譚錚都會答。
認認真真地回答。
“我會瘋。”
他力氣有些重,勒得任昭遠生疼,可任昭遠只是吻他。
“是我不好,不該問的,別怕。”
譚錚深深聞著任昭遠身上淺淡的清香,悶聲問他:“你呢?”
“我,”任昭遠垂下眼睫,手指絞著譚錚的一片衣角搓動,“我會幫你照顧好父母和譚清,管理好安昱。”
“嗯,”譚錚抱著他,還是問,“你呢?”
任昭遠安靜幾秒,說:“我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先把自己照顧好。”
明明是任昭遠提起的話題,他自己卻先不愿意聽了:“不聊這個了,睡覺。”
譚錚沒松手,把余下的話說完:“我想讓你今后的所有時間都只愛我一個,但如果真的有無法控制的意外發生,還是希望有個很好的人出現在你身邊,讓你慢慢愛上他,放下我。”
“不會。”
任昭遠離婚時身心俱疲,沒想過開始新的感情。
可即使那時候,他也只是覺得無趣乏累,抵觸感情是因為不想,而非不能。
可現在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接受譚錚、愛上譚錚,已經用盡了他被磋磨過的、還擁有的所有勇氣和能力。
在感情的賭桌上,他把手里僅剩的所有籌碼都給了譚錚。
賭他人品貴重耐得住考驗,賭他專情克制經得起時間。
賭他十二年的喜歡,不會輕易改變。
如果譚錚離開,不論什麼原因,他都沒辦法再相信任何人。
不想,也不能。
“譚錚。”任昭遠跪直起身,低頭捧起譚錚的臉一字一句告訴他。
“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61「2」春拍;
在一起的日子悠悠晃晃,轉眼就是六月的春拍。
國際春拍在六月中旬開展,地點仍舊在B市,設了五十多個專場,藝術拍品數千件。
譚錚提前安排好了工作陪任昭遠一起過來的,春拍時間足有半月,他們打算在這邊待一周。
這一周里也不是每天都去,場上沒有感興趣的拍品時他們可以到處逛逛。
從在一起到現在,他們還沒怎麼出去玩過。
任昭遠原本還擔心耽誤譚錚的工作,聽見他這麼說忍不住想笑,捧著那張頂帥氣的臉搓來揉去:“委屈我們譚總了,等天再熱點你有時間的時候,我帶你出去玩一個月,順便避暑,怎麼樣?”
“唔,”譚錚被弄得吐字不清,也沒反抗,“度蜜月嗎?”
“你不是最不愿意吃虧的嗎,”任昭遠放過他的臉,吻了下,轉身繼續收拾桌上新買的鮮花,“把現在的旅游當度蜜月,不虧啊?”
“是有點虧,蜜月還是留到結婚后的好。”
任昭遠動作微頓,可譚錚就像隨口一說,沒把「結婚」這兩個字往心里放一樣。
怎麼可能沒往心里放。
只不過是知道他還不想,才從不說出口,不要,不求,不給壓力。
任昭遠確實不想。
從前失敗收尾的婚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戀愛和結婚完全是兩碼事,兩個人現在相處得好,不代表就適合結婚。
時間太短了,幾個月的相處,連最開始在一起的熱都還沒褪。
“別不高興啊,”譚錚從身后擁過來,下頜墊在他肩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想結這輩子不結都沒關系,別多想。”
任昭遠側頭看他:“真的這輩子不結都沒關系?”
譚錚在他肩上點點頭:“真的。”
“啊..”任昭遠唇角微彎,“我還以為你會特別想結婚。”
“想啊,”譚錚直起身,往前換到任昭遠和桌子中間,倚坐在桌邊兩條長腿把人圈在身前,“同性婚姻還不合法的時候我就想和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