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浴室里模糊的水聲, 什麼都進不到腦子里。
簡直要瘋。
譚錚隨手把手機放在櫥柜上,視線又落回房間里最顯眼的床,移開時瞳孔微微一縮——他才看見床頭柜上擺了個黑盒子, 上面印著不太顯眼的「極潤」字樣。
和床頭柜差不多的顏色,差點就沒注意到。
浴室里的水聲在短暫停歇后又響起來, 譚錚大步過去把沉甸甸的一盒東西塞進了最下邊抽屜。
說沒想過是假的。
可要說有多迫不及待難以按捺, 好像也不是。
現在的狀態已經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了。
何況任昭遠還不想,譚錚能感覺得到。
不想, 那就不做, 沒什麼。
任昭遠說那些財產明細和轉讓合同都證明不了什麼, 能讓他安心的只有時間, 而譚錚最不缺時間。
在任昭遠身上,譚錚給得出之前的十幾年,也給得出今后所有時間。
浴室門隨著一聲輕響被打開,些微溫熱潮氣彌散開來,才平緩不久的心緒又被輕易打亂。
呼吸都生怕被忘了似的急于顯出自身的存在感。
任昭遠頭發濕著,只被浴巾隨意擦到不滴水的程度。
“里面應該有吹風機,”譚錚見狀迎上去,“我找一下。”
就在墻上掛著,任昭遠看見了,只是時間不早,想讓譚錚趕緊洗澡休息。
“沒事。”
“吹干再睡,不然容易頭疼。”
任昭遠跟著譚錚折回浴室:“我拿到外面用,你先洗澡吧。地面有水,當心滑。”
譚錚手上動作頓了下,把吹風機拿下來遞給他,聲音愈發軟:“好。”
床頭就有插座,任昭遠吹完頭發坐在床上看了幾張圖,等譚錚出來時就放下手機說:“在這兒。
”
吹風機就放在之前黑色盒子在的地方,譚錚眼皮跳了跳,目光在最底層抽屜的位置掃過去。
還好。
“我幫你?”
譚錚只怔半秒就一口答應,任昭遠拿起吹風機往旁邊讓出點位置:“坐。”
他很長時間沒給誰吹過頭發了,好在是晚上,吹亂點也沒關系。
譚錚頭發偏短,上手才發現他頭發很多,濃密就顯得顏色更重,發質也要硬一些,和人不太像。
不像,也像。
在其他人面前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的。
只不過在他面前總軟得很,軟到任昭遠常忘了他平時的模樣。
穿插在發間的手挪到側邊時碰到熱度明顯不尋常的耳朵,任昭遠手指將遮住耳梢的頭發撥開,看見耳廓又紅了。
任昭遠輕笑了下,沒逗他,確定頭發干了后關掉按鈕:“好了。”
那聲輕笑混著吹風的聲音不太分明,譚錚從任昭遠手里接過吹風機,看他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沒聽錯,一只手捧著任昭遠的臉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下。
“又笑我。”
任昭遠這次直接笑出來:“沒事,和別人談工作的時候不紅就好,不然太沒氣勢了。”
“以前根本沒紅過。”
“好好好,快睡吧,你睡哪邊?”
“那邊吧。”
譚錚把吹風機放回浴室,走到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下,兩人在兩側各占了床的三分之一,任昭遠抬手把燈關了。
游艇已經拋錨停航,躺在床上仍舊能感覺到晃動,不過天氣足夠好,晃動幅度不大。
通風窗透進一點甲板上的燈光,朦朧的橙黃。
任昭遠仰面躺著,在身旁輕淺的呼吸聲中放空自省。
他時常這樣,在完成一份設計、結束一次活動、解決一個問題、做出一個決定后,又或者是發生了什麼困惑的事,就會在有時間精力時復盤自己的所言所行,讓自己盡量脫離出當時的情緒,分析疏漏或原因。
已經是昨天了。
昨天的生日,滿滿當當,像過了許多天一樣長。
譚錚的心意或細膩含蓄或直白熱烈,都是水分陽光,一次又一次促使他心里的幼苗生長繁茂。
他以為自己接受良好,以為過去的早就過去,以為自己已經調整到了感情里的最佳狀態。
可其實,沒有。
他還是怕。
所以盡管一切正好,自以為不抵觸,還是本能地想要退一步。
所以他心底里不愿意發展得太快,本能地想把在每一個階段的停留時間延長,以便確定足夠穩固,才敢讓重心前傾邁出下一步。
而譚錚比他自己更早察覺,并且全盤接納。
甚至更加妥帖。
身體挪動帶動著布料發出輕微摩擦聲,任昭遠在昏暗的光線里看見譚錚動作極盡輕緩地向外側身,一只手臂撐著床,一只手慢慢掀開被子,似乎想要下床。
任昭遠怕嚇到他,先轉了個身,見他停了才出聲:“睡不著嗎?”
譚錚松開被子回身看他:“怎麼還沒睡?”
任昭遠笑了下:“你不是也沒睡。”
“我..”譚錚輕輕清了清嗓子,“想去下衛生間。”
“嗯。”
譚錚聽見答應又要轉回身去,緊接著人就僵了。
任昭遠問他:“要我幫忙嗎?”
譚錚在要不要嘴硬強撐去衛生間再回來假裝無事發生之間掙扎了足有十幾秒,最終自暴自棄地倒回床上翻身趴在任昭遠身邊摟住人不動了。
任昭遠抬手摸了把耳朵。
燙。
譚錚環住他身子和一只胳膊的力道很大,任昭遠動彈不得,另一只胳膊上半部分壓著譚錚埋起來不愿意抬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