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錚心想不該為了避開人就顛倒收整自己和閑逛的順序,以至于現在居然這樣不修邊幅地出現在任昭遠面前。
他私心里把今天的見面當作一次約會。
正暗自惱著,注意到任昭遠抬手上前時上身便下意識向后傾閃。
任昭遠見狀后退一步,拿著紙巾的手落回去:“抱歉,你……”
“沒有,不是。”譚錚語氣似乎格外緊張,任昭遠有些疑惑地看他。
譚錚不知道該惱自己混亂的語言系統還是剛剛格外不該的躲閃,怕任昭遠誤以為自己不愿意他靠近或者因為這個非本心的動作把兩個人拉得更遠,短時間想不到好的說辭,只能一五一十解釋。
“我跑步出了很多汗,沒換衣服怕身上有味道,沒有其他意思,任老師別介意。”
任昭遠反應兩秒,一時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先不說譚錚身上只有一點洗滌劑殘留的淡香,正常而言衛生習慣好的人一次出汗后就有體味的可能微乎其微,哪怕真的有也沒什麼,都是男人,有幾個沒聞過汗味的?
譚錚見任昭遠沒立刻說話,略遲疑地上前半步:“剛剛是怕讓你不舒服,本來打算回去洗個澡收拾好再找你,這樣,不太禮貌。”
“我沒這麼精細,”任昭遠有些無奈地笑笑,“你肩膀落了個蟲子,別動。”
譚錚聞言抬起手側過頭,聽見后邊那聲「別動」又立時停了。
“這種蟲蜇人,不能用手碰,”任昭遠隔著紙巾在譚錚左肩輕輕一拂,抬頭看見譚錚似乎仍舊忐忑的神情,索性直言道,“你妹妹的事有能幫的我都會幫,譚總放心就好。
”
譚錚看著任昭遠修長靈活的手指把紙巾對折后放進口袋,喉結滾動,開口時聲音有些干:“謝謝任老師。”
“嗯,不客氣。”任昭遠覺得譚錚這樣真的像學生似的青澀有意思,話音里又不自覺帶了點笑意,“昨天聽佟州說你只有二十五還吃驚,現在信了。”
方才暗自繃緊的肩背緩緩放松下來,譚錚低頭笑笑打趣自己:“工作需要,故意裝老成才容易拿到信任分,不然別人一看二十幾歲的樣子不等詳談心里先覺得靠不住。”
“理解,”任昭遠和譚錚隔了一肩距離緩步向林外走,“我要回去放東西,譚總呢?”
“我也回去,換件衣服。”
任昭遠點點頭,視線被譚錚手里的亮色吸引:“這是..銀杏葉做的蝴蝶?”
“啊,是,”譚錚才注意這片葉子居然還在手里,邊緣都彎了,聽任昭遠問立刻整理了下抬高給他看,“隨便弄的。”
葉面折成的翅膀和葉莖分成的兩條觸須隨著任昭遠拿在手里的動作微顫,不至于栩栩如生又完全稱得上活靈活現,銀杏葉和蝴蝶的特質融合在一起,相衡并重。
譚錚看他打量許久,輕聲問:“任老師,怎麼了?”
任昭遠回神一笑:“一個明年的春日主題,忽然有了點想法。”
他笑得太舒展好看,唇角眼梢的弧度像在牽著譚錚的心口跳。
“可以送我嗎?”
“當然,”譚錚馬上回答,又問,“還有雙層翅膀的,你想看嗎?”
任昭遠側頭看他,眼尾微揚:“好啊,麻煩譚總了。”
譚錚俯身撿了一大一小兩片銀杏葉,邊折邊稱呼了一聲:“任老師。”
任昭遠注意力都在譚錚手上,有些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這聲上挑的疑問帶著細絨絨的小軟勾,譚錚指甲在掌根壓出紅印,把新折好的蝴蝶抬到任昭遠面前,說:“你叫我名字就好。”
——
任昭遠回去先把銀杏葉放好,又把換下來的衣服掛在臟衣柜右側的干洗區。
換衣服的時候接到表弟聞顧的電話,任昭遠問:“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這語氣,想你了不行啊?”
“行,”任昭遠點開免提把手機放在一邊,“你看看現在幾點。”
對面那個又響又亮的聲音遠了又近:“四舍五入十點吧。”
這個時間不休息的時候他都忙到團團轉,休息的時候絕對睡得正香。
“就是特殊才讓你見證一下,我今天七點就起床了,吃完飯想不開來健身房續卡,后來那個教練有事換了個人來,一抬胳膊我的天,那個汗臭味直接把我熏出來二里地..”
聽到這兒任昭遠笑了一聲,搖晃手里的香水對著右手腕和衣擺內側輕按了下。
聞顧從教練說到路邊沖他叫的狗,又說自己買了熱成像的球鞋一人一雙,最后極其自然地順口問任昭遠什麼時候回家。
任昭遠十四歲時被舅舅從姥姥那里接走,算是和聞顧一起長大。
離婚的事任昭遠之前一直沒告訴家里,頒獎結束才在打電話時簡單說了幾句。
回國事情多,一家人接機后飯都沒吃完任昭遠就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叫走了。
其實只忙了那一陣,后來是他自己用工作當借口避著。
對舅舅和舅媽勢必不能用應付外人的理由搪塞,而真正離婚的原因,任昭遠不想深聊。
“哥,你放心,就回家吃個飯,爸媽肯定不多問,他們就是擔心你。甭管因為什麼,你不愿意說就不說,我們肯定站在你這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