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在本地也是數一數二的豪宅,太守又精心準備過,住起來還算舒適,
趙棲在船上待久了,到了陸地上反而不習慣。再加上他害喜害得嚴重,整個人像泄了氣一般,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精神氣又被掏空了。
趙棲喝完碗補湯便開始犯困,程伯言替他探了脈,道:“陛下請安心,陛下和龍蛋一切安好。”許久沒得到回應,他抬頭一看,皇上竟是睡過去了。
江德海朝程伯言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道輕手輕腳地離開。
“皇上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苦,”江德海嘆道,“老奴看著心里實在是揪心啊。”
程伯言寬慰道:“江公公,害喜之癥難以避免,熬過這些時日就好了。”
兩人轉過身,冷不丁地發現身后站著一人,登時嚇得眼睛都要掉了。
容棠看著他們,臉色還算平靜,“皇上究竟所患何病。”
兩人暗暗舒了口氣,程伯言小心翼翼道:“皇上是水土不服導致的食欲不振,休息幾日便可好。”
江德海道:“容公子不是要回容府麼,怎麼……”
容棠道:“我來向皇上辭行。”
“皇上剛剛歇下,不知何時才能醒。”
容棠道:“我看他一眼便走。”
江德海為難道:“這……”
趙棲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老江,讓容棠進來吧。”
“皇上醒了啊。”江德海把門打開,“容公子請。”
趙棲睡得不踏實,稍微有點動靜就會被吵醒。他看著容棠朝自己走來,道:“容棠,你要走啦?”
容棠鼻翼動了動。他這一年幾乎是在藥罐子泡著,對藥的味道異常敏感。趙棲喝的并非是什麼健胃的藥,而是養精健體的補藥,這類補藥對普通人而言乃大補,一般用于大病初愈之人。
容棠定了定神,“容府離此處不過三條街的距離。”
趙棲點點頭,“那你快去吧,朕就送你到這了。”
容棠自嘲一笑,“你以為,我要你送我回家,僅僅是如此?”
趙棲愣了愣,原來還要送到門口啊。“你等等,朕換身衣裳。”趙棲掙扎地坐起身,胃里又是一陣惡心,他強忍著沒干嘔,臉上的難受卻怎麼也藏不住。
容棠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猛然間扣住趙棲的手腕。
趙棲一時未反應過來容棠要做什麼,茫然無措地讓他抓著手。
忽然,容棠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眸,好似看到了世間最離奇的事一樣,“你……”
趙棲意識了容棠的意圖,猛地抽回手,心虛道:“朕沒事,你別多想。”
容棠后退著倒在椅子上,手按著胸口,呼吸越來越急促,好像馬上就要喘不過氣來。
“容棠!”趙棲下了床,光腳跑到容棠身邊,“你這是犯病了嗎?!來人,程伯言,快來!”
江德海和程伯言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就見容棠死死地抓著皇上的手,眼中濃烈的愛恨幾乎要將他撕裂。接著他“唔”了一聲,暗紅的鮮血從他嘴角溢出。
趙棲驚恐道:“容棠,你吐血了……程伯言,你還愣著干嘛,快救人啊!”
容棠雙眼通紅,淡色的唇染成了紅色,竟顯出幾分妖冶的美來。他粗魯地將趙棲扯了回去,嘴里喊著血腥,猶如神仙入了魔道。“是……誰?”
第52章
容棠一瞬不瞬地盯著趙棲的眼睛,他嘴角的血跡觸目驚心,看得趙棲內心隱隱發悶泛痛。
“容棠你不要這樣,”趙棲啞聲道,“先讓太醫看看你的病好不好。”
程伯言看過太醫院內所有的檔案,對容棠的病有一定的了解,出聲勸道:“容公子,你的病最忌諱的就是急怒,你現在必須冷靜下來,否則舊病復發,后果不堪設想啊。
”
冷靜下來……他如何冷靜得下來。
他喜歡的人,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憤怒,屈辱,懊悔同一時間將他淹沒,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容棠好似沒聽見程伯言的話,抓著趙棲的力度絲毫不減,如玉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重復著剛才的問題:“是誰的?”
趙棲張了張唇,“賀長洲”三個字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別過臉,“你不要問了,這是朕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
容棠玉容猙獰,“‘與旁人無關’,你是在說,與我無關麼?”
趙棲惦記著容棠的病,根本沒心思說這些。他朝江德海和程伯言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從身后靠近容棠,試圖把人拉走。
然而人還未碰到,他們就聽見容棠寒聲呵斥:“滾開。”
兩人頓住腳步,不知所措地看向趙棲:“皇上,您看這……”
趙棲握住容棠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又急又惱,“你沒聽見太醫怎麼說的嗎?!你給朕冷靜一點,不要逼朕傳侍衛拿你!”
“為何不說,”容棠咄咄逼問,“那個男人是誰,為何不說。你是不想說,還是……”像是想到了什麼,容棠的神情在剎那間凝固,聲音越來越低,“還是,不敢說。”
趙棲再如何傻,還是一朝天子。試問,當今世上能讓一國之君承歡身下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我從未把他當成天子。所以你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容棠身上的力氣一絲絲被抽去,他放開趙棲,手指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跡,兀自笑了起來。
他笑得形象全無,狼狽異常,他笑得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