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只驚訝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淡漠,“皇上?”
“是朕是朕。”趙棲回頭看了眼門口,“你讓讓,朕先爬進去。宮里太多丞相哥……丞相的眼線了,朕不給被發現。”說著,便奮力地把一條腿夠上了窗臺。
容棠:“為何不走門?”
趙棲動作一頓,問:“你會給朕開門?”
容棠沒回答他,轉身走了。趙棲還抬著腿,不知道是放下來還是繼續爬。這時,他聽到“吱呀”一聲,容棠站在門口,“進來罷。”
趙棲朝他一笑,“嗯嗯。”
進了屋,容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趙棲。他身上靛青色的太監服偏大,衣擺著地,袖子也拉下來不少;在不甚明亮的光線里,趙棲明眸善睞,顧盼生輝,確實是一個非常清秀的“小太監。”
同一張臉,數月前他看了只會心生厭惡,而現在……
容棠移開目光,問:“皇上方才提到蕭丞相,可是蕭丞相不讓你來這?”
“是,”趙棲大吐苦水,“他還派人在雍華宮門口守著,不讓朕出來,朕借了套太監的衣服好不容易才混出來的。”
容棠靜了一靜,“你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了見我?”
其實不完全是,他還享受了暗中和蕭世卿作對的快感,不過這個就沒必要告訴容棠了。“是啊,”趙棲道,“你難得說要見朕,朕就是爬也要爬來啊。”
“你就不怕丞相知道責罰你?”
“他應該不會知道,”趙棲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蕭世卿突然從哪里冒出來,“除非你去告密——你不會吧?”
容棠給他倒了杯茶,“不會。”
趙棲一路走來提心吊膽的,確實渴了。他端起茶盞,嘴唇就要碰到杯口,又把茶盞放了下來,“朕不渴。
”
容棠淡淡道:“你是覺得我會下毒?”
“那倒不至于,你現在手里又沒毒藥,怎麼給朕下毒。”趙棲說,“朕是怕弄臟你的杯子。”
容棠沉默片刻,道:“我不嫌你,你喝吧。”
趙棲有些驚訝,但還是重新拿起了茶盞,邊喝茶邊悄咪咪地觀察容棠。難道真的被江德海說中了,他守得云開見月明,容棠終于被他打動了?別啊,他雖然在看書的時候很喜歡容棠這個角色,但他更喜歡的是膚白貌美惹人愛的小姐姐。
喝完茶,趙棲清了清嗓子,問:“你有什麼話想同朕說,現在可以說了。”
容棠只說了三個字:“王姑娘。”
趙棲一臉懵逼,“誰?”
容棠簡單地說了當日他在冷宮中的所見所聞,不等他說完,趙棲就先發制人:“什麼?她居然還活得好好的嗎!氣死朕了!”趙棲在屋里來回踱步,“朕明日就把最毒最烈的藥用在她身上,如果她還能安然無虞……”
容棠問:“你欲如何?”
趙棲無奈抬頭望天,“那她就是百年一見,萬毒不侵的體質,這肯定是仙女轉世啊,朕拿她還有什麼辦法?”
容棠默然,輕嘆道:“皇上,你不想她死,也不想折磨她,你為何不承認?”
趙棲覺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好不容易做件好事,為原主贖點罪,怎麼就偏偏被容棠發現了。萬一傳出去,他不是成了頭頂一片大草原還選擇原諒的鐵憨憨了嗎!這讓他將來的皇后怎麼看他,他還哪有臉面做男人!
趙棲揣著明白裝糊涂,“朕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容棠看著他,“好,我不問了。”
趙棲松了口氣,“所以你找朕來只是為了這件事?還有其他想說的麼?”
“沒有。”
“那,朕走了?”
“嗯。”
趙棲打開門,容棠在他身后咳了起來。他回過頭,問:“你還好嗎?”
容棠掩著唇點頭,“咳咳。”
容棠一連咳了好幾聲,玉容都泛起了紅潮。趙棲關愛弱小的同情心泛濫了,他猶豫了下,關上門,走到容棠身邊扶他坐下,試探地把手放在容棠背上,見容棠沒有拒絕,才順著他的背拍了拍。
不過一會兒,容棠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趙棲憂心忡忡道:“要不要找太醫給你看看啊?”
“無妨,”容棠閉著眼道,“皇上請回吧,咳咳。”
此刻,門外響起了一道女聲:“公子怎麼又咳起來了?公子,我進來了啊。”
容棠和趙棲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出聲,錦檸便推門而入,“哎,公子怎麼把窗開了?太醫說您的病不能吹夜風,您忘啦?”
眼看錦檸關了窗要往內室走,趙棲猛地站起身,“你讓她別進來!”自己穿太監服的樣子讓容棠看到無所謂,畢竟容棠沒少見過他狼狽的樣子,可那個錦檸就不一樣了。
容棠眼中閃爍幾瞬,“晚了。”
趙棲飛快四處張望著,“你說了不嫌棄朕的啊。”說完,趙棲掀開容棠被子,鉆了進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常在容棠身上聞到的淡淡藥香從四面八方包裹著他。
容棠:“……”
容棠雖然性格冷,但從不苛待下人,這醉書齋一共就那麼幾個人,和他說話最多的就是錦檸,因此錦檸在他面前也較為隨意。錦檸走進內室,看到容棠坐在桌邊,問:“都這個時辰了,公子怎麼還沒睡?”
容棠咳了兩聲,“待會便睡。”
“公子的臉色這麼差,肯定是又受了寒。
”錦檸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埋怨,“奴婢走的時候明明關好了門窗,公子開它做什麼。”
“小貓。”
“小貓?”錦檸道,“咱們醉書齋什麼時候有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