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
“忙什——”
蕭世卿涼涼道:“皇上問這麼多,是離了賀長洲就沒法活了麼。”
趙棲被懟得莫名其妙,再好的脾氣也怒了:“丞相何出此言?賀長洲是朕的人,朕問問都不行了?”
“不行。”蕭世卿果決道,“離天亮尚早,皇上繼續睡罷。”
趙棲氣鼓鼓,“朕就不睡,丞相能拿朕怎麼樣?”
“怎麼樣?”蕭世卿慢條斯理道,“皇上真的想知道?”
對上蕭世卿的目光,趙棲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瞬間沒了,“朕突然覺得有點困……”
蕭世卿滿意地點點頭,“上床去睡,別再掉下床。”
沐陽寺的正殿內,溫太后正與圓通大師秉燭夜談,探討佛緣。提及獨子,溫太后喜中帶憂:“自從皇上的病好了,哀家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可是……”
圓通大師:“太后有何顧慮,還請說與老衲,老衲定竭盡全力為太后分憂。”
溫太后看了眼窗外懸在空中的明月,道:“哀家之憂,其一是皇上。皇上身子是好了,但他卻像換了個人似的。”
圓通大師:“敢問太后,皇上之變,是好是壞?”
“當然是好。過去,皇上愛酒愛色;現在,他愛吃愛睡。過去他整日鉆研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后宮里養了一堆來路不明的美人;現在他一個月都去不了后宮一次,除了來陪哀家,就自個兒待在雍華宮無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溫太后壓低聲音,“大師,皇上會不會著了什麼道啊?”
圓通大師淺笑道:“即便是,也是好道。皇上之變利母利子,利國利民,此乃大靖之幸,太后又何必追究其中的緣由呢?”
溫太后輕嘆道:“大師說的極是。哀家只是怕,他的變會讓某些人生疑啊。
”
“看來太后之憂,其二便是這‘某些人’了。”
溫太后點點頭,“當初,先帝病重,為了江山社稷提前選立太子,蕭家肯站在哀家和皇上這頭,表上面是因為哀家同他們交好,實際上是因為哀家和皇上更好拿捏。若現在龍椅上坐著的是趙桐,他蕭世卿還能大權在握,一手遮天?”
圓通大師道:“太后,皇上早已過了親政的年紀,又蒙此變,想來是天意,要將我朝的江山于此刻交于皇上手中。”
溫太后苦笑了一聲,“哀家何嘗不想讓他做一個真真正正的皇帝。可一來皇上對朝政之事向來一竅不通,興致缺缺;二來,蕭世卿斷然不會同意皇上親政。”
圓通大師拿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太后,依老衲之見,此事或許有轉機,但務必循循漸進,切不可操之過急。”
溫太后眼睛一亮,“大師的意思是……”
話未說完,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溫太后站起身,問:“發生何事了?”
一名侍衛答:“回太后,這只是禁軍的調動輪守。”
溫太后懷疑道:“尋常的調動輪守怎會有如此大的動靜——賀小將軍呢?”
侍衛面露難色,“將軍他……”
溫太后察覺事態不對,厲聲道:“賀長洲在何處?哀家不是讓他護著皇上的麼?!”
“賀小將軍另有要事要辦,”蕭世卿緩步走來,向溫太后行禮,“見過太后。”
溫太后瞳孔驟然一縮,“丞相?哀家不是讓你留在朝中坐鎮麼,你怎會在沐陽寺?”
蕭世卿淡然道:“臣接到一份密報,得知斷脈舫的余孽藏匿在沐陽山中,試圖對皇上太后不利,故前來護駕。”
“斷脈舫?”溫太后大驚失色,“棲兒呢?他可還安好?”
蕭世卿道:“皇上睡著,什麼都不知道;賀小將軍正帶領精銳人馬捉拿刺客。”
溫太后心下稍安,看到蕭世卿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道:“看哀家慌成什麼樣子了,哪像丞相那般臨危不亂。”
蕭世卿輕一頷首,“太后謬贊。”
“不過,皇上親點了賀小將軍在御前護駕,丞相擅自將其調走,是否不太妥當?”
蕭世卿笑了一下,“莫非太后也認為,只有賀小將軍能護住皇上?”
溫太后有些意外,蕭世卿這問題問的沒有緣由,實在不像他往日的作風。
“太后放心,皇上有臣護著,自是比在賀長洲身邊安全百倍。”
“阿彌陀佛,”圓通大師道,“丞相大人,老衲有一事不解。”
“說。”
“早在皇上太后定下上山之日時,丞相就派了人將沐陽山上上下下搜查徹底,之后更是禁山封山,外頭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敢問丞相,斷脈舫的人是如何混進山中的?”
蕭世卿似笑非笑道:“主持的意思是,是本相失職了?”
“阿彌陀佛,”圓通大師斂目道,“老衲就事論事,還請丞相大人莫要多想。”
“太后,要問斷脈舫的人是如何上山的,臣確實不知。”蕭世卿掃了圓通大師一眼,云淡風輕道,“或許,是寺中有弟子早就暗投了前朝余孽也未可知。然無論如何,臣都有失察之罪。”
圓通大師一開口,溫太后就猜到了他的意圖,現在蕭世卿承認失職,這難道就是圓通大師口中的“轉機”?
溫太后拿定主意,莞爾一笑:“丞相終日替皇上勞心國事,偶爾疏忽實屬正常。只是,”溫太后笑意微收,“此事事關皇上的安危,哀家一想到有賊人就在沐陽寺上,離皇上那麼近,心就慌得厲害。
”
蕭世卿順著她的話道:“確實是臣疏忽了,臣甘愿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