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因為他在京中無法抬頭,父親叔伯因他被同僚恥笑。而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賜。
趙棲忐忑地看著容棠。今夜的月光又美又冷,而容棠,清冷更勝月光。
“皇上好意我心領了,”容棠說,“皇上走吧。”
趙棲能看出容棠眼里的絕望,他也很絕望啊,這都是原主做的孽,他又能怎麼辦呢。
“那這桃花,你還要不要?”趙棲問。
容棠沒有回答,轉身走進屋內,當著趙棲的面關上了門和窗。
趙棲抱著被人嫌棄的桃花,自我安慰:不要算了,朕留著做桃花釀。
容棠晚上在外面吹了風,第二日就開始發熱咳嗽。錦檸為他熬好藥端來,“公子,可要找太醫來瞧瞧?”
“不必。”容棠輕咳了幾聲,“桃花,扔了。”
錦檸以為自己聽錯了,“公子?”
“這幾日收到的桃花,都扔了罷。”
出發去沐陽山的前一天,趙棲決定大口吃肉。他讓江德海找來燒烤的全套工具,又讓御膳房送來雞鴨魚肉,用竹簽插上,拿著放在碳火上邊轉邊烤。
江德海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皇上,還是讓奴才們來吧,當心燙著啊。”
“不是自己烤的肉是沒有靈魂的,”趙棲拿著毛筆給雞翅膀刷油,“這筆寫字不好用,燒烤還挺好用的。”
江德海苦笑:“皇上,這可是洛州送上來的貢品啊。”
“難怪,回頭給洛州太守打個好評。”
香味逐漸烤出來了,滋滋作響,看著相當有食欲,趙棲邊烤邊哼起了歌:“紅燒雞翅膀我喜歡吃,越要升天越應該用力吃,現在不吃以后就沒機會再吃……”
一個小太監來報:“皇上,賀小將軍求見。”
“哦?快快有請!”
賀長洲今日穿著武官的官服,仍是神采飛揚。他走進雍華宮,看見趙棲坐在碳火前,寬大的袖子被扎了起來,露出兩節又白又細的手腕,一手拿著串著雞翅膀的竹簽,一手拿著毛筆,朝他笑著:“賀小將軍來啦。”
賀長洲笑道:“皇上叫我名字就行。”
趙棲也不和他客氣,“長洲,你喜歡吃雞翅膀嗎?”
賀長洲說:“喜歡啊,以前在西北大營的時候,我經常抓野雞烤來吃。”
“野味還是不要吃了吧,家養的不香嗎。”趙棲把烤好的雞翅膀遞給賀長洲,“來,嘗嘗朕的手藝。”
賀長洲接過來,嘗了一口,大呼:“燙——”
趙棲笑了,“剛烤好的當然燙啊。”
賀長洲把雞翅膀伸到趙棲跟前,“皇上幫我吹吹?”
趙棲鼓起腮幫子,對著香噴噴的雞翅膀呼呼吹了幾口,“你再試試。”
賀長洲一口一個雞翅膀,咀嚼了一會兒后,把完整的雞骨頭吐了出來,上面一點殘留的肉都沒有,看得趙棲做出了生吞雞蛋的表情。
賀長洲被趙棲滑稽的模樣逗笑了,塞了一個雞翅膀到他嘴里,“皇上也吃。”
趙棲想學賀長洲,努力半天,吐出來的骨頭殘缺不全,肉也沒吃干凈,不由感嘆:“你口活真好。”
吃完雞翅膀,趙棲和賀長洲又坐著一起烤著鴨腿。趙棲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癢,側過頭打了個巨大的噴嚏,他捏捏鼻尖,嘟囔道:“誰在罵朕啊……”
江德海拿著披風走來,勸他穿上:“皇上當心龍體啊,這披風……”
“不披不披,”趙棲道,“本來穿龍袍就很不方便了,衣袖又寬又大的,再披個披風朕怎麼烤鴨啊。”
賀長洲看了眼趙棲露在外面的手腕,“我看看。
”
趙棲感覺一暖,賀長洲在他手腕上輕輕一握,“是有點涼,皇上還是把衣袖放下吧。”
賀長洲由于常年在外,膚色遠不如趙棲白皙,兩人手放在一起,對比非常鮮明。趙棲羨慕道:“你皮膚真好。”
賀長洲嗤笑一聲,“皇上才是吧,白白嫩嫩的。”
趙棲搖著手指,“大男人要什麼白白嫩嫩,娘們唧唧的。”
賀長洲的手一路上移,來到趙棲手肘處,把他擼起來的衣袖放下,“我來幫皇上烤鴨。”
趙棲沒再堅持,坐在一邊看賀長洲烤。江德海替他披上披風,問:“皇上,醉書齋的桃花今日還送麼?”
趙棲想也不想道:“人家又不要,還送什麼送。”
江德海欲言又止,“是。”
趙棲看了他一眼,“你要說什麼直接說吧。”
“皇上,聽醉書齋的宮女說,今日一早容公子把這幾日皇上送他的桃花全扔了。”
趙棲沒什麼反應,“扔了就扔了唄,還能撿回來不成。”
江德海:“皇上,隨意處置御賜之物,問責死罪都不過分啊。”
趙棲眨眨眼,“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朕又舍不得殺他。”
江德海無奈:“是。”
賀長洲聞言,笑道:“這大概就是宮里人常說的,恃寵而驕?”
是夜,相府。
蕭世卿在院中對月獨酌,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道:“來了。”
來人也不行禮,直接坐在了他對面,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相府的酒,果然比皇宮里的還好喝。”
蕭世卿哂笑:“賀小將軍這話,是在說本相僭越?”
“丞相還怕人說?”
蕭世卿不置可否,“趙棲那如何了?”
賀長洲想了想,道:“他烤的雞翅膀很好吃。”
蕭世卿放下酒杯,緩緩道:“本相不是讓你在宮中吃喝玩樂的。
”
“我知道,但是這不沖突。”賀長洲道,“說實話,我很想象,現在的趙棲和當初那個荒淫無度的皇帝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