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已經放上了車后備箱,出了酒店大門柏云軒還有點兒不舍。路上三個多小時也沒睡覺,一會兒笑話一會兒哼歌,逗的江一柯笑了一路。
車輛再次駛進熟悉的路口,停靠在學校大門口,下課的時間段,周邊圍滿了學生。
柏云軒下車的時候轉頭盯著江一柯,“江哥你說有話給我說,你記得嗎?”
江一柯沒說話,手指在底下不顯眼的地方瘋狂點著座椅,嘴上卻是半句話也沒說,最后笑了下,“電話聯系。”
“好,路上小心。”柏云軒聲音都低了,心里難受,憋得慌。
男寢的宿舍門口依舊坐著位拿蒲扇吃西瓜的阿姨,抬頭和他對了一眼,柏云軒一笑,“甜嗎?”
“食堂旁邊便利店新進的,去看看,挺甜的。”阿姨看著他笑。
柏云軒點頭上了樓,走廊里還算安靜,偶爾走出來一個穿著拖鞋短褲打哈欠的男生。推開三樓的那件宿舍大門,一股空調涼風迎面吹了出來。
“哎呦,回來了!”楊威翹腿坐在桌邊,看著柏云軒也是開心,站起來接過他背上的包。
貓咪確實也是肥了,也不知道楊威怎麼喂的。
“脫單了沒啊!”楊威張口就飛刀子,問的柏云軒心口一痛。
他可憐巴巴低頭蔫茄子似的說,“沒有。”
“那....你們進展怎麼樣了?有什麼變化?”楊威就跟那兩年沒見兒子的老父親似的,逮著人就問戀愛問題。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柏云軒自己也犯迷糊。
楊威追問也問不出結果,在氣氛逐漸緩和的時候又給了柏云軒一拳重擊,“明天新聞理論考試。”
“什麼??”柏云軒連大喊大叫的力氣都沒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比窗臺外面那根被太陽曬蔫的草還凄慘。
雖說考試是這小子的強項,但也禁不住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復習。楊威就是拖延癥晚期,柏云軒復習完了二分之一,那小子還盤腿坐椅子上打游戲。
柏云軒額前的頭發被他撫了上去,顯得有點雜亂,他還在抓著頭發琢磨理論的時候,手機嘟的響了一聲。
“喂,江哥。”柏云軒有點驚訝。
“我有話給你說。”江一柯補了一句,“在宿舍門口等我。”
“啊?”柏云軒猛地抬頭,張大嘴巴半天沒反應過來。
楊威被他椅子的摩擦聲嚇得轉頭,“你干嘛去啊?”大門哐的一聲,柏云軒沒影了。
天已經黑了,他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從白天學到黑夜,學到忘記天明和日落。柏云軒腳上就穿了白球鞋和一套舒服的寬松上衣短袖,額前的頭發還炸著毛。
院子里沒燈,他拿著手機慢慢朝門外走去,環視了一圈也沒看到那道熟悉的影子,估計還在路上。
指尖轉著手機,面向樹,站在院落門口的榆樹底下吹風。周邊寂靜無聲,身后卻突然傳出了腳步聲。
柏云軒心中一喜,笑著轉過身子,卻直對上一個陌生中年女人。
“小,小軒?”女人看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速跨步靠近,嘴里不確定的小聲喃喃,“小軒是你嗎?”
柏云軒茫然的睜大雙眼,“你,你是哪位?”
“我是你姨媽呀。”女人笑著面向他,“你媽媽的妹妹,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吶。”
“姨媽?”柏云軒大腦一片空白,盯著遠處黑暗下的垃圾桶,回憶了半天,“我,我不記得了。”
他記得才是鬧了鬼,五年級不到就進了福利院,長這麼大未曾見過除柏沉松以外的一個親人。
小孩受了太大的刺激總是回引發一些反常的行為,柏云軒是回避,他主動忘記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深深埋進了心底,乃至于十幾年了柏云軒都沒有張口提過父母。
回憶太過痛苦,他沒指望自己堅強,什麼正視以往的痛苦傷疤,他不愿意,也沒那樣做。只是任由時間讓爛了傷了的血肉自己慢慢愈合。
當柏云軒聽到媽媽的時候,步子朝后退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女人又往前了一步,笑著,“我也姓鐘,和你媽媽一樣,我叫鐘粒,你那時候被你媽媽抱著來我家坐客,打碎了客廳的煙灰缸,嚇得直哭。”
“我也是好幾年沒見過你了,還有你哥哥。”鐘粒伸手攥住了柏云軒的手腕,“姨媽還久沒見你們了,都長這麼大了。”
“我.....”柏云軒想說,都八年了。
憑空出來一個姨媽。
“我給我哥打個電話。”柏云軒低頭慌張掏手機,剛拿出來,手又被人捏住了。
“我和你哥說過了,他知道,大晚上的別打了。”鐘粒按住了他的手,“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原來小小一個,現在長這麼大,你哥也快畢業了吧,該工作了吧?”
“嗯....”柏云軒總是心慌,一直在向后退,直到后背靠在了樹根上。
“你們也就我這一個親戚,你媽媽去世了。”鐘粒看著他,笑了下,“也就我這一個親人了。”
柏云軒腦子亂的厲害,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鐘粒下一秒說出了讓他心臟暫停的話,“你媽媽那時候生病你還記得嗎?”
柏云軒一口氣吸上去的時候抖得厲害,手底下死死攥著褲子。鐘粒一句話就把他心里面那點疤揭開了,都在滲血,一股一股的朝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