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明初進浴室的功夫,晏白已經連著給朱允發了三條消息了,好在朱允給力,很快就回了電話過來。
晏白連忙掛斷,然后躡手躡腳的路過客廳開了門。
朱允面色不佳,翻著一雙死魚眼對晏白幽幽說道,“我愛人做的,外面店里買不到這麼普通的三明治了。”
晏白點了個頭,見朱允還不走,開口道,“懂,年底加工資。”
說罷他就關上門,很自然的把袋子里的三明治裝在盤里。
憑良心說,朱允愛人的手藝很一般,但是舍得用料,雞蛋培根火腿好像不要錢一樣的往里塞。不過三明治這種東西,再好吃也不能上天,做的不好也難吃不到哪里去,這樣普普通通的倒也不錯。
陸明初出來后見餐桌上擺放著咖啡牛奶三明治,晏白又從廚房出來,遞給他一個水煮蛋,忍不住夸贊道,“三明治做的不錯。”
桌上四樣東西,咖啡晏白之前就給他磨過,牛奶和水煮蛋都加熱煮熟就能吃,只有三明治勉強還需要點技術含量,陸明初因為夸了一句。
晏白腦海里一瞬間想到了垃圾桶里的煎焦成黑炭的雞蛋,臉上卻自然的流露出被夸贊后的害羞神情。
“嗯,快吃吧。待會我們早上先去游樂園,下午去看電影。”晏白把自己今天的計劃說給陸明初聽。
陸明初剛喝了一口牛奶,唇邊上細細的絨毛上沾了一點白色的奶漬,他習慣性的用紙巾拭去,“好,反正今天都由你做主。”
“那今天我來開車吧!陸老師你就舒舒服服的坐著吧。”
計劃雖好,但是現實給了晏白迎頭一個痛擊。
雖然是周六,可上班的人還是不少,八點出門分明是掐準了這個點是這座城市的早高峰,他們一路被堵住,30分鐘的車程愣是被晏白開了近一小時。
到了游樂園門口一看,更是愣住了。
人游樂園早上九點半開門,他們兩個大小伙子頂著寒風站在游樂園外,覺得自己渾身透心涼。
“要不,我們先去車上坐一會,反正就半小時,待會過來好了。你看行嗎?”陸明初提議道。
于是,他們回到了車上。
陸明初上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空調。
半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如果有事情做很快就會過去,晏白心里這樣想著,就主動和陸明初提議道,“我們把座椅放倒一起看電影吧?”
“可以啊,但是用手機看嗎?”
晏白嗯了一聲就舉著自己手機。
“等一下,我這里好像有買手機殼送的掛鉤,我上次想扔忘記了。用這個掛上面看。”
他們放倒前排的座椅,兩個平均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縮著身子躺在車上用手機看電影。
他們開了一部老電影,是張國榮演的霸王別姬。
好的導演能構建一個新的世界,觀眾的情緒會被影片里的人物牽動,和主角共享悲歡苦夢,魂牽其中久久難以自拔。霸王別姬就是這樣的一部片子。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唱,要飯兒也唱,也要成角兒。”
“師傅說,要先成角兒,就得自個成全兒自個!”
他們在張府唱完了那出讓人肝腸寸斷的戲,在寒冷的冬季清晨撿回了小四兒,終于成了角。
“什麼是從一而終。從一而終說的是一輩子。
少了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程蝶衣是真虞姬,段小樓卻只是假霸王。所以出了戲外他轉身便娶了菊仙,一生一世的夢碎了。時代的洪流滾滾,一把火燒掉好些人的命運、生活和希望,燒掉了霸王的一聲硬氣,燒得他摧眉折腰,一聲聲的哀求和癲狂,把所有的過往都掀翻,所有恩怨在瞬息轟然傾塌。
所以菊仙轉身吊死了自己,蝶衣揮劍成全了自己的一場美夢。
死在臺上,終成虞姬。
這出霸王別姬的戲,終于落幕。
晏白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之前沒對男人產生興趣之前,對這種同性的片子向來都是敬謝不敏的。所以盡管這部片子再怎麼出名,他都沒看過。陸明初和他不同,霸王別姬斷背山之類的電影他不知道反復看過多少次,從一開始對自己性向的懷疑,到后來終于明確,從害怕到坦然,這些片子教會了他許多。
“這世上怎麼會有程蝶衣這樣的人?”晏白低沉著聲音說道。
“這世上的人很多的,有些人對愛不屑一顧,有些人一生奔赴在愛與被愛的路上。這可能是跟各人的性格有關,但是我認為更多的原因是來自于年幼的經歷。不是有人說過嗎?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去治愈。程蝶衣自幼被母親賣到戲班挨了那麼多苦頭,只有段小樓挺身而出悉心照料,那麼些年下來身邊就只有段小樓一個人值得他依靠。偏偏他兩在臺上演的還是楚霸王和真虞姬,這感情里有幾分移情也未可知。
程蝶衣人戲不分,說他是真虞姬一點也不錯。虞姬自刎烏江,是為與楚霸王同生共死,程蝶衣血灑戲臺,是因為到最后他才發現原來他喜歡愛戴的段小樓從來都只是他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