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小李沉默一會兒,望著坡下的人群,小聲問:“唐哥,你和陸予行當年……”
“別提了。”唐樘看向遠處,淡淡地說,“別和任何人提。”
前幾場群演多的戲拍到下午,才總算是完工。唐樘被化妝師抓回休息室里,搗鼓了好一陣。
負責給唐樘化妝的是個年輕小姑娘,拿著粉撲往他臉上拍了沒幾下,連連感嘆:“哎呀,這還要畫什麼妝,皮膚比我還好。唐老師,您今年真的二十六嗎?”
唐樘臉上有些發紅,“剛滿二十六。你叫我名字就好。”
“不用化妝了。”
正說著,鐘明挑開休息室臨時掛著的門簾,風塵仆仆地進來。“就這樣,去把衣服換了,進場。”
他將兩件衣物扔給唐樘,唐樘伸手接了,好奇地翻來翻去。
拍攝取景的旅館前,那潭清澈的湖水邊站滿了負責清場的工作人員,錄音師手里扛著幾米長的機器,鏡頭和群演都已經就位。
陸予行低頭站在鏡頭外進場的地方,默默想著自己的走位和臺詞。
“來了來了!”
唐樘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傳來,他小心地從一地電線之間繞開,“不好意思,換衣服耽誤了……”
他迅速跑去前臺,熟稔地拉開椅子,坐好。
陸予行抬頭看他一眼,微微怔住了。
和記憶中一樣,顧銘和林樂初見時,林樂身上穿的就是這套衣服,米白色地圓領長袖微微露出鎖骨,外面搭著一件鵝黃色毛線外衣,襯得整個人干干凈凈,像個幫大人看前臺的小孩。
或許正是這樣,顧銘才會多看他兩眼。
而唐樘穿上這身,比秦然更加合襯。他微微傾著身子,一手撐著下巴,無聊地轉了轉升降椅。
陸予行心中一怔,不知為何,就想到了“東施效顰”這個成語。
這一場戲的拍攝很順利。旅行團在導游帶領下入住酒店,林樂在前臺值班,將導游預先訂好的房間一一給他們安排好。顧銘不喜歡扎在人堆里,于是就在門口等著,抽了根煙,直到大家的房間都分完了,他才慢悠悠地進去。
林樂把采光最差的一間房分給他,顧銘皺著眉毛有些不滿,林樂卻說他來得太晚,只剩這一間了。顧銘懶得計較,收起鑰匙,進了房間。
拍完這場,鐘明又安排接著往下拍。顧銘在房間里收拾衣服,順便將錢包里前妻的照片拿出來,滿面愁容地又嘆息好一陣。
唐樘只出場了十幾秒,便又回到鏡頭外去了。
鐘明拍戲優先戲感,其次考慮時間天氣。他不怕讓唐樘等,只要能讓片子質量有保證,他不怕得罪任何人。
于是這場戲,就從下午拍到了黃昏。
“卡!”鐘明第十次叫停。
“還是不對。”他摸了摸下巴,“情緒不到位。”
坐在床邊的陸予行放下手中的照片,嘆了口氣。他保持著顧銘的心理狀態已經幾個小時,此刻,他躬著身子,一副狼狽的模樣,坐在近黃昏的窗戶邊,眼神疲倦。唐樘在門外遠遠看著,心中都有些發疼。
“小陸,你好好想一想。”鐘明給他說戲,“顧銘跟他妻子鬧掰了,他很愛他的妻子,兩人吵架了,分手了……你,你能體會這種心情嗎?”
陸予行沉思片刻,“突然覺得身邊很安靜,好像少了什麼,缺了一塊。”
“對。”鐘明說,“他在思念自己的前妻,回憶相處時的爭執,同時逼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
”
陸予行垂下眼,拾起床上的照片。
“來,再試試。”鐘導坐回監視器后面,場記開始打板。
一眾錄音師燈光師身后,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轉過身,悄無生息地出去了。
第101章 借火(一)
日落黃昏,窗外的光線已經不能滿足拍攝。燈光師在窗外架起超大瓦數的燈,勉強維持屋內的光源。
旅館十幾米外,唐樘坐在湖水邊的樹下,百無聊賴地看著一群人忙活。他把板凳挨著樹干,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便靠著睡著了。
閉上眼淺眠一會兒,唐樘忽然面前站了個人,把光線全都擋住了。
“晚上要降溫,別在這里睡。”
陸予行的聲音陡然響起。唐樘迷茫地睜開眼,就見陸予行背后是一片夜幕,天已經黑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坐正了身子。陸予行上前,將他換衣服前脫下來的外套搭在他身上,動作自然而嫻熟。
“謝謝。”唐樘緊了緊外套,從凳子上坐起來,往后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已經收工了?”
陸予行轉過身,面向旅館。幾個燈光師在樓上樓下忙活,其他人都端著快餐盒,站在避風處吃晚飯。
“晚上還要繼續拍,”他說,“拍顧銘向林樂搭話那一段。”
“哦。”唐樘感覺有些不自在,低頭盯著地面,卻又看到陸予行的馬丁靴。他覺得視線無處安放,只好抬頭直視陸予行。
“你找我有事?”
陸予行眼里倒映著旅館里外的燈光,他下意識要從口袋里找煙盒,手抬到一半,又忍著放下去。
“鐘導讓我來找你,”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摸了摸鼻子,“培養一下感情。”
“放心,”唐樘打斷他,“這部電影我看了不下二十遍,你和秦然的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我都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