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副駕坐了,好奇地四處張望。
“直接回家吧,”陸予行有些累,上了車,將墨鏡隨手扔到旁邊,對于風說:“辛苦你,過節還跟著我。”
貼著防窺膜的車窗緩緩升起,車往主路緩緩開去。
“沒事老大,我們家一大口子人,我不回去也沒事兒。”于風笑得露出了牙齒,“老大,晚上回家了,就放我一晚假唄?”
陸予行閉著眼,隨口應了一聲。
車窗外,一輛電車反方向駛來,車身上貼著巨大的人像和廣告詞。穿著紅色無袖衫的青年漂亮而充滿活力的臉上帶著笑容,左臉頰上酒窩。他兩手高舉著麥克風,帶著露指手套的左手手腕內側,紋著一串花。
“唔……”于風正趴玻璃上看,正巧看見了電車車身上的廣告。他一字一句念著陌生的繁體字,“唐樘‘七日’演唱會……秋日與你、不見不散……”他看了眼小字的日期,那電車便飛快略過去。
“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于風有些激動,回過神問陸予行,“老大,我能去看嗎?”
陸予行慢慢睜開眼,于風和他對視上,忽然有些不敢說話了。
“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就不去。”他瑟縮著小聲說。
實際上,陸予行半個月前就在報紙上看到了唐樘要辦演唱會的消息,這幾年來唐樘辦過大大小小數次演唱會,都沒有這次的規模大。何禮也給他在宣傳方面下了血本,前腳唐樘的新歌剛占據電臺榜一,后腳就把消息鋪天蓋地放出來了。唐樘人氣本就高,路人緣也好,這次演唱會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買票。
“你想去就去。”他不動聲色地說,“我沒怎麼了解過他,就不去了,沒意思。
”
于風心中一絲疑惑,但也沒多想,心里開始琢磨怎麼弄到票。
車行半個小時,便到了家門口。
陸君雄和崔玉琴的新房子在市郊,兩層獨立別墅。一年前,崔玉琴的身體狀況有些下降,在陸予行的勸說下,她從醫院退了休。夫妻倆生活安逸了許多,陸君雄每周去醫院四天,崔玉琴在診所坐診,偶爾給丈夫送午飯。
這正是這樣,陸予行才能安心在首都工作。
到了家里,崔玉琴早就做好了一桌子菜。一家人半年沒見,氣氛相當親切融洽。
“小于,今年也辛苦你了。”
晚飯時,崔玉琴笑著給于風夾菜。“阿行平時沒少擺你臭臉吧?來,多吃點,在我們家不用客氣。”
“不客氣不客氣!”于風沒少跟著陸予行父母吃飯,早就跟對自己爸媽似的親切了,他邊吃邊不忘給陸予行正名,“老大對我很好的!伯父伯母放心,那些小報新聞都是假的,老大他從來不亂來,哎,都算得上不近美色了,一心只知道拍電影……”
陸予行臉色變了變,踢了他一腳。于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但非常聽話地閉了嘴。
不出意料,崔玉琴立刻抓住了重點。
“阿行,你還沒有女朋友嗎?”她露出愁容,筷子抵在碗里,嚴肅地說,“你都快二十八了,雖然說干這行的是挺忙,但也不能耽誤了,知不知道?”
陸君雄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兒子,沒說話。
“再說吧。”陸予行低頭吃飯,“暫時還不著急。”
“我給你介紹幾個?”崔玉琴有些不放心,“你身邊有沒有優秀的女孩子?不過圈子里的女孩也不好找……”
“老婆你吃菜吧,”陸君雄給她夾了塊排骨,半開玩笑地打斷道,“阿行找女朋友,又不是你找,別操心這麼多。”
崔玉琴瞪了他一眼,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扯了半天,總算是換了個話題。
一旁的電視里放著新聞和廣告,陸予行默默聽著父母聊天,卻不可避免地注意著電視里的新聞。
“對了,”崔玉琴將他的思緒拉回來,“明天家里要來客人,你小外甥今年上高中。我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你記得給他買些禮物。”
陸予行應了一聲,視線卻落在電視上。
閃光燈起起落落,屏幕上,唐樘站在巨大的簽名板前,手里捧著音符形狀的金色獎杯。
他長身而立,修長的身形包裹在深色西裝里,凌亂的額發上還沾著舞臺上的亮片。
“很榮幸能拿到今年的單曲獎,”唐樘捧著獎杯,臉上露出笑容,“這首歌是我自己寫過最喜歡的歌,我也會在演唱會的最后一天,把它做壓軸演唱。”
記者問,為什麼演唱會叫七日。
唐樘低頭笑了,仿佛回憶起什麼美好的事情般。
他說,上帝用五天創造世界萬物,又用第六天造出人。他看到世界萬物生生不息非常高興,于是把第七天定為休息日。
記者當然不信這一套,追問是否和某緋聞女友有關。唐樘笑而不語,轉移了話題。
滔滔不絕的畫外音在客廳里回響,于風悄悄看了眼陸予行,發現他有些心不在焉。
陸予行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默默低頭吃著碗里的菜,桌上的談話聲都被隔絕在外。
他覺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心中卻有個想法一直盤旋,揮之不去。
六年前,從抽屜翻出的日記上清楚記著,從唐樘在學校和他第一次說話,到表白在一起,就是七天。